山城棒棒 重庆是世界闻名的山城。“棒棒”是重庆人不可不提的话题，也是一个提起来有点沉重的话题。“如果画幅素描，“棒棒”的形象是这样的———肩上扛着一米长的竹棒，棒子上系着两根青色的尼龙绳，沿街游荡揽生活。他们大多来自农村，年龄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不等，是重庆街头的临时搬运工。 棒棒的产生，源于重庆的特殊地形和港口经济，整个城区依山而建，出门就爬坡，下船即上坎，搬运东西成为难题。于是，重庆市民习惯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大到买家具、电器，小到买菜买肉，如果不想自己动手，叫一声“棒棒”，即有人应声而到。棒棒在重庆随处可见，人数也非常庞大，有三到四十万之多。 冉光辉、张天贵、陈大姐，他们虽然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生存，他们做着相同的职业——“棒棒”。 清晨5点，天刚泛亮，重庆迎来了新的一天。居住在朝天门码头棚户区内的冉光辉一家，开启了一天的生活。冉光辉的老婆xx在一家饭馆上班，一大早就赶紧出了门。家里剩下冉光辉和儿子冉俊超。冉俊超今年刚上小学，每天早晨由冉光辉照顾儿子吃饭，然后送儿子去附近的学校上学。 6点多钟，冉光辉的手机已经响个不停，这是商家的电话。他虽然只有38岁，做棒棒这个行业已有二十个年头。商家认为他忠厚老实，都愿意长期叫他搬运货物，觉得放心。 冉光辉在客户的催促下，送完儿子。他脱掉上衣，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这是位于重庆朝天门码头的大正商场，从商场到码头货运中心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这段看似不远的路程全是陡峭的台阶。冉光辉扛着两三百斤的货物，走几百米的台阶，将货物搬运到位于低处的货运中心，再将货运中心的货物搬到高处的商场，反反复复，一天多则三十几个来回。有时，累计货重上万斤。 重庆两路口，老张接到了今天第一单生意。与冉光辉不同的是他已近六旬，当棒棒的工龄却没有冉光辉长，但一做也有16年。老张和顾客讨价还价之后，30元的价格将临街门市上的货物转运至顾客指定的地方。公交费用要4元，老张这单生意能挣26元。 解放碑是重庆的商业中心，穿流不息的人群透露出繁华的景象。只要你在附近打听女棒棒，不管是当地居民，还是男棒棒都知道陈大姐。 陈大姐49岁，来自四川省邻水县，“工龄”10年。因为丈夫在重庆当棒棒，夫妻分居两地没有照应。于是，1998年，她从老家来到重庆打工。刚到重庆的时候，陈大姐贩过水果，也在餐馆打过工。不受约束，做事泼辣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对自由的职业——棒棒。 今天陈大姐前往石灰市市场，这次转运的货物是水果。由于量大，陈大姐叫来了帮手李大姐。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们相互结伴利益共享。陈大姐从石灰市市场建成，就一直在这里，现在已经有很多固定的老主顾。凌晨4点到上午10点是她们最繁忙的时候，往往这儿刚挑到，那儿又有人叫了。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六七十元钱。现在，她已经适应这种生活，虽然累点但很自由。 伴随着午饭时间的到来，繁重的工作暂时告以段落。冉光辉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中午食物的补充正是为下午的劳动做好体力的储备。餐馆里，冉光辉点了三两小面和一瓶啤酒。中午喝瓶啤酒是他对自己的犒劳，也可以解除劳动后的疲乏。吃两口面，就上一口酒，望着江面的景色，冉光辉脸上露出一丝满足。 饭后，冉光辉去了另一处事先约好的客户，下午的劳作正式开始。巨大的包裹下，冉光辉显得格外的瘦小。多年重体力劳动积下的腰伤让他感到有些吃力。不过，作为父亲，他愿意为儿子再扛二十年。 此时，老张送完了货物，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老张的儿子在清华大学从事科研工作，每月都会给父母寄钱回来，希望父亲不要为了生计忙碌。同行都羡慕老张十几年扛出了儿子的前途。 老张名叫张天贵，儿子张小平2008年作为南京大学与美国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联合培养的博士去的美国，清华大学的博士后。现留在清华大学从事科研工作。儿子从小成绩就好，中学的时候，老张认为务农供不起儿子读大学，当时，村里有一些人来重庆主城打工。听说城里好挣钱，为了让儿子有钱读书，老张也来到了主城，当起了棒棒，老婆则在家里务农。起初，他在菜园坝水果市场等活儿，但那里扛的东西都太重了，经常要扛两百多斤的东西，身体实在受不了。一个多月后，他“转移”到了现在的地方，一干就是16年。 老张接了儿子打来的电话后，心情格外的好。如今，他早已不用为儿子读书或生活的压力发愁。不少朋友劝他别做这个劳累的工作了，但老张认为：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回到农村反而不习惯了。 现在，老张当棒棒平均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元。但他依然节俭，住的还是3块钱一天的大通铺，吃饭也是精打细算，一个月花销在五六百元左右。老张计划再做个两三年还是要回去。儿子希望父母去北京住，他觉得还不如垫江老家舒服。 石灰市市场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了，陈大姐数着今天不错的收入。在市场买了菜，等着回去和做棒棒的丈夫一道分享一天的收获。 今天，冉光辉也收获了200元钱，回到家中为儿子做饭。棚户区内，十几个平米的房间里，儿子正在做着作业。也许，冉光辉的梦想就是成为现在的老张吧。 夜幕下的山城，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处高楼林立。重庆经济的发展，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交通四通八达。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棒棒”这一靠体力换取生活的生存方式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是，相比之下对家庭的责任，对社会的付出，棒棒——毫不逊色。 2014年4月27日李克强总理在重庆万州港码头考察。他对“棒棒”们深情地说：“你们很了不起！每一分钱都是流汗挣来的，是中国人民勤劳的象征。”他说，中国发展有潜力，有韧性，最重要的是人民勤劳。推动中国发展需要负重前行、爬坡越坎、敢于担当、不负重托的“棒棒精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