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

一

    棺材铺里。 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在向掌柜的买棺材。

   “掌柜的，买两口棺材。” 

   “有，有。小店里棺材种类很多，按款式分，有龙风呈祥、松鹤延年、五福同寿……按材质分，有檀木、松木、柏木、桐木、槐木、柳木……按工艺分，有浅雕、浮雕、镂空……” 

   “能装死人就行。” 

   “请问客官要什么价位的……” 

   “最便宜的。” 

   “男用还是女用啊？” 

   “我用。” 

二

      秋深夜深。 白飞羽在山坡上的一座小木屋里呼呼大睡，忽然，一绺很细很柔几乎不能耳闻的琴声，伴着冰凉的夜风，透过窗户绵绵掠进小木屋。正在熟睡的飞羽猛然跳起，一转身掠出窗外，身影如雾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三

    孤江岸边。一个老人弹着古琴坐在船上，在他的身边放着两口黝黑的棺材。白飞羽如约来到船上，老人让他去刺杀花语楼的沉香夫人。早已看淡江湖的白飞羽对此很不以为然，但得知沉香夫从乃是自己的灭族仇敌后，他下定决心用性命去完成自己的最后一项杀人计划，但是内心很是放不下自己最喜欢的女孩——晓晓。

四 

  时近深秋，虽然花期已过，但满园的菊花依然姹紫嫣红娇艳怒放。 花园里挤满了摩肩比踵的宾客，他们拼命向花雨楼赶，都抢着去看绝世美女：晓晓。 

    知香院。 

      乐声起。 罗幔徐开。 

        晓晓华服袭身，云鬓高挽，纤指抚琴，启唇轻歌。 

        她的歌声忧伤清幽思念不绝，每个人仿佛听到了有泪滴落在古琴上的叮咚声。一些之前有非非之想的登徒浪子心生无尽的怜惜，眼神中也不由渐生惭意。 

      一曲既毕，余音绕梁。 

      等众客醒时，面前已经人去帐空，徒留香烛红影。 

五　

    知香院的后面有一排雅致的小屋，靠最后面的一间就是晓晓自己的房间。

       晓晓走进屋插上门闩，飞快地脱下了身上描金华服，换上一身素白的长裙，接着拔下发髻上的金钗，用一根白缎带把长发系住。又奔到桌前，掏出小妆盒轻描黛眉，往樱唇上涂了一层粉嫩的胭脂，然后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感觉一切满意后，晓晓转身推开轩窗，爬上窗台悄悄跳到了屋外。 

六 

       窗外是一条小河。 

    小河的两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田野。 

    小河的拐弯处，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这人正是飞羽。

晓晓扑进心爱的人的怀里，飞羽却冷冷地推开了她并用世界上最残酷最无情的词语责骂晓晓。不明就理的晓晓对前后判若两人的白飞羽很是不解，掩面悲痛离开，并发誓要让白飞羽后悔一辈子。 

七 

    飞羽在一个小酒馆里借酒浇愁，喝得烂醉。 

    店小二在他只摸到了三四个铜板。于是他招呼另外几个店伙计，把他抬起丢到大街后的一个角落里了事，最后离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在他身上踩了几脚泄恨。

      天亮时，街上已经行人纷纷。飞羽趴在阴沟边上拼命呕吐，半天才站起了身，扶着墙壁叫化子般摇摇晃晃地向回走。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个最熟悉的女孩子如银铃般的笑声。 

    他看见了晓晓。她身边还有个翩翩美少年。晓晓正用手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从对面街上走过，两人嘻嘻哈哈地进入了一家玉石店。  

    飞羽确定晓晓一定看见了他。但她对他熟视无睹，与那美少年并肩携手走进店门。 

    他很想冲过去，用自己最凌厉的剑法杀了那个人。 

    但他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惭升上心头。 

    于是，他继续潦倒卖醉。 

八

    深夜。晓晓和母亲谈话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晓晓告诉母亲自己生活好累，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希望与勇气。母亲告诉晓晓，其实现在最痛苦的不女儿，而是深爱却不得不离开的白飞羽，鼓励女儿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要相信爱情，不要轻易放弃每一份到手的幸福。

九

    花语楼。 

       暴风雪。 

    飞羽坐在风雪中，在静候着灭族仇人的出现。他的身边放着两口黑色的棺材。那冰冷的死亡色彩，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  

        漫天雪花中，“沉香夫人”一方白纱蒙面，风姿绰约宛若天宫仙子。她坦白告诉飞羽，自己就是他的家庭世仇。白飞羽听后，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向“沉香夫人”刺出了致命一剑。但是“沉香夫人”微笑着面对着刺来的剑尖，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袭长袖飞进剑光中，阻挡住了飞羽必杀一剑。

一男一女俩个人的身影飘然而至，女的也和“沉香夫人”一样装束，用白纱遮住了面容，而男的，竟是飞羽酒醉时和晓晓亲昵相伴的英俊男子。

原来，“沉香夫人”竟是晓晓乔装的，她为了保护母亲不受伤害，故意乔装成母亲的样子来让飞羽了却灭族之恨。而后来的女子，正是名副其实的沉香夫人。飞羽的爷爷——寒山钓叟从棺材中伏击沉香夫人，却被其点穴后，道出了飞羽世仇的真正原因：晓晓父亲与飞羽父亲两家因为争夺武林至尊的胜名，展开了一场血腥搏斗，最后两家两败俱伤，飞羽失去了父亲，爷爷失去了胳膊，沉香夫人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和丈夫，天姿国色的容貌也被毁损，不得已以纱蒙面。为了躲开飞羽爷爷的追杀，不得已把女儿晓晓寄身青楼以保生存，却没想到，世仇后代却阴差阳错下发生了一段可悲可叹的感情纠葛……就在晓晓和飞羽准备放下这段仇恨的时候，美男子傅骏为了抢夺天下第一的名号，出黑手刺杀了沉香夫人，并用天下绝学“龙吟箫”对飞羽痛下杀手。飞羽躲避不及，眼睁睁将命丧他手！　

    这时，娇滴滴的晓晓却俨然化身成为一只白色凤凰。振羽而动，伴雪而舞，乘风翱翔九天。

原来，真正的天下第一，竟然是晓晓！ 

十　

    天色微亮，一抹绚烂的晨曦冲破了东方的蔚蓝，把它最美丽最温柔的光晕涂在了满是山花与野草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间，有一座茅草铺顶的小茅屋。屋顶上一绺袅袅的淡蓝色炊烟随风飘散。白飞羽袖口高绾在劈着柴火。 

     “羽哥，吃饭了……”一声清亮悦耳的女孩子声音从身后传出。 

    飞羽微笑回头。 

    一个身着素花长裙的晓晓翩翩走来，抬起袖口轻拭飞羽额上的汗珠，“我烙的葱花酥油饼，羽哥爱吃吗？” 

    只见她晶亮幽深的双眸莹莹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俏脸上笑涡深深。 

    这一笑，当真天下无双。 

故事：陕西延安 张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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