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中国门》

第一场 日 外 荒野

一个中年人在荒野乱冲乱撞

就像没头的苍蝇

就像背后有人追杀

他扶着树，快要泄气了

第二场 夜 内 茅草屋

老婆哭诉：老头子，你一定要保住俺儿子的全尸啊

第三场 日 外 荒野

两人场景。

（空镜）屠夫手里拿着铁链，看一眼镜头（近前）扣着鼻孔。（单手——另外一手拿着烟）

有人走过来——是一个中年人。

屠夫把铁链丢在地上。

中年人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屠夫）镜头。

屠夫把另一只手拿的烟嘴凑到嘴边吸一口丢掉，稍微低下头，用一根手指挑起布包，瞟一眼里面的东西。然后收回手双手抱胸，狠狠地在喉咙里回吸着一口痰，虑到嘴边。（不屑）然后弯腰往侧面吐出一口浓痰。

屠夫：你这是二刀钱呐！

中年人：嗯，俺也不知道啥，你说这一刀钱，两刀钱是咋回事奥。

屠夫：（斜瞟一眼中年人）你装傻还是图什么小便宜？二刀钱贱，一刀钱贵，你想贱钱能打发贵钱的买卖么？这还用我说？！可对？（长停顿）——哎——就跟你要杀猪，杀牛，杀羊一样也不是一个价哦！你请了人，人也分三六九等，有熟手有生手，也都不是一个价哦，可对！这讲究大了去了。我拿了你的钱，再说钱又不贵，我给你办得顺当利落！没二话！ （步步紧逼，摊开手示意）

中年人：（点头思考）嗯，我知道！你抽烟！（特写）

（切）中年人（精瘦，脸色蜡黄）给镜头（屠夫）点一根火柴。（中年人的表情是客气陪着笑脸。）

屠夫（从镜头）捏过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在腰际抹抹手上的血渍。

屠夫叼着烟嘴凑上去，手捧着火，吸着了烟头。一缕烟圈冉冉上升。

中年人也给自己点燃一根。火燃到火柴根部的时候自然熄灭（火柴头朝上）。中年人松掉火柴，拇指揉捏着食指指头。

屠夫一只胳膊抱胸，手伸到另一只胳膊下夹着。另一只胳膊弓着笔直的伸到嘴部，两根手指靠近嘴边，夹着烟。屠夫吐一口浓厚的烟雾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依旧陪笑：你看看，这时候俺也不指望啥了！你通融通融，就当行行好！

屠夫（霸道。击拍着手掌——手背拍着掌心）：不是你那样说的！我问你这可是你的事哦？嗯，都这时候了，你还讲一刀钱，两刀钱。千刀万刀便宜，——要不然我给你拿锯条锯，给你拿小刀划拉，你可愿意奥——

中年人：不呆！那就太让你费事了。

屠夫吸一口口水，用手指戳着中年人的肩头：哎，我说你这人死脑筋奥？（吆喝声变大，生气——咄咄逼人）这是我费不费事的事么？你家死人了管我啥事！

中年人把屠夫的指头从肩头推掉：俺这个是第一次，不知道。你要说的对，就听你滴。（笑容变得僵硬，表演出不情愿，眼睛闪烁，很懦弱的感觉）

屠夫：哎，对就是这个理——

屠夫丢掉烟头，用手扣扣牙缝，舌头挑出菜叶，猛地又吐出一口浓痰。

切三人场景。

（镜头慢拉。犯人渐入画面，镜头正对着犯人。）（犯人在屠夫侧后方位。）

犯人跪着，头低着担在断头台上。（凌空——断头台是用木桩临时凑合的）

中年人站着无动于衷，依旧侧着身子不看犯人。

屠夫捡起铁链：你再穷——能穷死人么？！

中年人还是侧着身子：嗯（中年人的站位以后就避免出现在镜头里了——除了最后）

屠夫把铁链套在犯人脖子上，屠夫大手扣着犯人的脑袋往下按压，下巴扣着铁链。在犯人脖子上轻轻一勒（丈量）往上提拉，要吊死他的样子，抬头看看树杈很高就松开犯人。（给镜头往树杈上看的移动——跟着屠夫的仰头节奏）。

屠夫把铁链往上丈量树太高，够不着就丢在地上。

犯人止不住的打颤发抖。

屠夫转过身捡起菜刀，一手往下拉犯人的衣领，指挥犯人：你脖子伸长一些，下巴别支到胸口上——这样我不好砍，要是我拿捏不准，没砍透你不也不好受么。是不是？我这也是替你着想。

犯人极度紧张紧紧缩着脖子，颤抖的幅度挺大。

屠夫一把把菜刀扔在犯人脚边，手插到犯人脖子下，使劲掰着犯人的下巴，把犯人的脖子掰出来。

犯人被掰起来笔直的跪着，他一后仰屁股坐在双脚上。犯人打颤的越来越厉害。

屠夫一上手推犯人的背，一把把犯人推倒在地上：你晃个啥！

这时候一声刀具的响声打破了屠夫的话。屠夫往下看。

（镜头从说话的屠夫转移到犯人）犯人被推瘫倒在地上的铁链和刀具上，屠夫低着头咒骂（画外音）：瞧你熊样！

犯人慢慢爬起来双手撑地，他头很低，在他面前就是大刀，他看着刀，一把抓住刀，咬着牙，痛不欲生的样子，终于他手放开刀。（犯人看一眼镜头前的大刀——镜头对着铁链和犯人的眼睛）

屠夫继续动手，一把把犯人从地上扯起来，朝犯人屁股上踹两脚（犯人依旧瘫坐在后脚跟上）：你以为我砍的时候晃我一下就能躲过去奥？不老实！到时候一刀杀没砍透，叫你嗷嗷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本来我也是这个！（竖起大拇指）手法一流，手下的鬼魂没过百也八十往上数了。

犯人痉挛一下，哽咽着，深呼吸一口气再也不颤抖了。（无动于衷）

屠夫回过身再去捡取菜刀：但是你们犯人也得跟俺们执刀手配合好哼！话说回来了，哪一个在我手底下做鬼的，到了阴间也得感谢我当时手疾刀快，没让人受第二道苦。（屠夫裤裆痒，摸摸裤裆。扯睾丸的动作）这个分寸我还是拿捏的准的！只要你跟我配合好（举起刀来，用眼瞄一瞄刀口——吊线）我尽量不让你感觉到痛苦！（喷一口酒，用围巾擦拭刀口）不然你去问问先去地府报道的人，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就算给钱了——但他们是重犯，法律能让他们好过？县长能让他们好过？不能——那有什么办法！他们生错世投错胎了。

（切）长镜头对着犯人，呆滞的眼神。（无助，绝望，无动于衷）

（画外音）屠夫：对吧！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也没啥不好说的，公家就给俺们发这点工资，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公家的长期活，稳定。你要是想安生地死，俺们都安生······我的手艺保证你钱花的值。我是干啥吃的呢，我就靠这手艺为生嘞！！不然县长也不会找我干活哼！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屠夫：时候不早了。

屠夫拿起一把菜刀对身后的中年人吩咐：你不是不要头了么！

中年人：不要了，头是一切不安分的的起源，是魔鬼生长的乐土！

屠夫：那就行——你要是没事，去挖一个坑，来来，别闲着！

屠夫颐指气使地支使着中年人，神气不悦，瞪着眼看中年人从眼前走过，弯下腰挖坑。（——镜头前面——只有姿势不必拍挖坑的镜头——）

中年人挖完坑归位，站在屠夫侧后。

屠夫：好了，你走吧！（屠夫对着菜刀哈一口气）

中年人看着刀，很惊讶又痛惜：你就用这把刀？

屠夫：只有介（“这”）把刀了。

中年人：你能不能给俺换一把好的。

屠夫：你揍（“就”）花滴是这把刀的钱。

中年人一摆手：好吧。你说咋弄就咋弄！（背过身去，手叉腰）

（切）屠夫攥紧刀，对准脖子，抡了抡刀。最后一刻举起了菜刀。

（切）犯人闭上了眼，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