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

作者：马丛原

午夜时分，天下着雨，路上没什么人，雨声吞没了城市的喧闹。

    楼宇之间的巷口，路灯孤独地矗立着，旁边是一个垃圾桶。一个中年男人蜷缩在后面，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只见他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西装，下巴上的胡须也好久没打理了，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他静静地蜷缩在那，眼神暴漏了他的恐惧。闪电划过夜空，一声炸雷吓得他身体一震。

    一串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三个人追到巷口附近，他们身着黑色西服，撑着黑伞，晃动着手里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夜雨在空间留下痕迹。男人紧张的缩成一团。

    三个人停留一阵，四周看了一圈，便把手电的光束集中到一个方向，人也跟着跑过去了。脚步声渐渐远了。

    脚步声消失之后，男人紧张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下来，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却又双腿无力，摔倒在地，男人又挣扎着起来，步履蹒跚地前行。他把抽搐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拿到鼻子前面满足地吸了起来。

    不过满足的神情马上转为无尽的失落，男子翻遍了浑身上下的口袋也再没有找到白色粉末。

    男人艰难地在路上走着，笔直的路上别无他人。

    走到一处路灯下，男人实在没了力气，在雨中坐在了路边。

    不久后，一辆轿车从男人面前驶过，在不远处停下，又缓缓倒了回来，停在男子面前。

    驾驶座走下一个撑伞的年轻男子，看上去20出头的样子，他也穿着西装，细碎的短发，眼神清澈，看上去格外精神。他迟疑地走到男子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又四周看了看，空旷的街上空无一人。

    男人慢慢地抬起头，当他看清这个年轻人的脸的时候，男人脸上竟然露出无比惶恐的表情。

    年轻人走近男人，左手拿伞，伸出右手来搀他。男人先是惊讶地看了年轻人一眼，紧接着又羞愧的躲开了年轻人的眼神，低下了头。

    男人奋力地甩开年轻人的手，站起身来想要逃离这里，结果无力的双腿却让他又一次摔倒在雨里。

    年轻人紧跟着走到男人身后，硬把他搀扶了起来，朝着车的方向走去。年轻人力气大，男人挣脱不开，只好跟着走去。年轻人开了副驾驶的门，男人坐进去，年轻人关上车门，走到司机的位置，开门，收起雨伞，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开走了。

    车上，年轻人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不时留意坐在旁边的男人。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卷曲的烟盒，抽出一支已经湿了一半的的香烟点上，嘴里开始吞吐起云雾来。

    年轻人面露难色地看着男人。

    男人在年轻人的目光中看出看他不希望他在车里抽烟，于是摇下车窗，想把烟吐到外面去，却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淋湿了肩膀和袖子，索性将未抽完的香烟丢到车窗外，又摇上了车窗。一脸无奈地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年轻人看了一眼男人，继续专注地开车。

    雨停了，汽车行驶到一处居民楼下，停在了架空层里。

    年轻人先下车，来到副驾驶的座位，把男人扶了出来，锁好车门。年轻人继续扶着男人，可是男人却甩开了他的手，慢慢走在前面，年轻人则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男人竟然知道年轻人住的地方。

    年轻人打开房门，二人走了进去，一进屋，男子就开始慢慢地四处看着，年轻人放下手上的包，示意男人可以坐下，随即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年轻人脱去外套走进浴室，里面传来了淋浴头洒水的声音，还有年轻人哼歌的声音。

    男人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墙上的毕业合影，桌子上跟女朋友的合影……

    男人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大学时候的一场假面舞会，那时候，青春洋溢的人们在一个酒店的大堂里，身穿盛装，带着漂亮的面具，在欢快的交响乐中跃然舞动，所有人的嘴角都上扬着。

    大堂中央，一男一女在翩翩起舞，周围的人拍手叫好，曲终，男的摘下面具，是年轻人的模样。

    年轻人洗完澡出来，赤裸着上身，拿着白色的浴巾擦着头发，却发现男人不在房间里了。

    顶楼的阳台上，男子望着远处的点点灯光抽烟，风很大，吹着阳台上的老式灯泡在风中晃来晃去，昏黄的光也忽明忽暗。

    年轻人穿了件白色体恤走上阳台，看见男人的背影后停住，男人继续抽了几口香烟，然后把香烟丢在地上，转身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对他露出了尴尬的笑脸。

    男人慢慢把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把枪，上堂之后，对准了年轻人的额头。

    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一声枪响。【黑幕】

   【亮起】中年男人倒在地上，耳畔响起了那场舞会上的音乐，双眼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额头上一个弹孔，红色的鲜血从脑后沿着地面蔓延开来……

    【终】

    提示：年轻人和中年男人是同一各人，这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中年男子吸毒后出现的幻觉。中年男人生活失败，身染毒瘾，负债累累，无奈选择自杀。

    片名《回光》是“回光返照”的意思。

    本片为哑剧（只有环境音和背景音乐，无人物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