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

墨镜

一个男人站在医院某个楼层的一个窗户边上，下面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从背后看到男人掏出手机，和一个女人对话，挂完电话男人嘴角轻扬，始终看不到脸。

晚上，某西餐厅门口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一对戴墨镜手牵着手的年轻夫妻。男的极有绅士风范，女的娇俏可人。经理亲自领着他们走到一个情侣卡座。餐厅人不多，放着舒缓的音乐。两人坐下后，丈夫吩咐经理上菜，显然之前已经预定好了。

   经理离去，妻子问丈夫是否可以摘下墨镜。丈夫说不可以，要一直戴着，直到离开西餐厅。妻子不解，询问原因。丈夫问妻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妻子说不知道，因为刚下车就戴上了墨镜，一直是丈夫带的路。丈夫说今天是他们五周年的纪念日，他说过会给妻子一个惊喜，所以特意选在了当初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至于戴墨镜，丈夫的解释是，这样用餐比较有情趣，也可以显示与众不同。妻子不疑有他，大赞丈夫的浪漫。

经理领着服务员把菜送上。品种各样的西餐，蜡烛，红酒。丈夫请经理为两人倒上红酒，放好，丈夫示意经理可以离开了。经理看到两人还戴着墨镜，询问是否要安排人在旁边，丈夫说不用，经理疑惑离去。

    丈夫示意两人举杯，庆祝两人的结婚纪念日。红色的酒液缓缓流进两人嘴里。两人拿起刀叉，开始吃饭。循着香味，妻子用刀叉指指点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是丈夫爱吃的，这是自己爱吃的。丈夫微笑着，那墨镜里不知是否在静静注视妻子。各自吃了一点点心，两人吃起牛排。丈夫熟练地切着，妻子却很笨拙。切了好几下切不了，妻子开始急躁，嘴里也在嘀咕不停，试了好一会都不成功，妻子赌气地把刀叉一扔，连叫气人。丈夫静静听着妻子的孩子般的抱怨，嘴角轻扬，仿佛是一种享受。丈夫叫妻子张嘴，把自己的牛排轻轻送到妻子嘴边。旁边有情侣经过，女的对男的说他们好浪漫。妻子很开心，也用叉子叉起一块东西送到丈夫嘴边。丈夫觉得尴尬，妻子却命令丈夫张嘴，丈夫只好皱眉去咬。

两人再度拿起酒杯，放下杯时丈夫突然一阵眩晕，杯子嗑在桌上，洒了一些出来。妻子惊问，丈夫说洒出来了，要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妻子要陪同，丈夫说不用。丈夫轻轻摘下眼镜，满脸痛苦艰难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但是有张纸片掉了出来，他没察觉。猛眨了眨眼，轻甩了甩头，丈夫捂着头离去。

妻子听着餐厅内的声音，脑袋转动，忽然伸手取下墨镜。调皮一笑，她看到桌面上的酒渍，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纸巾，走到对面，擦拭桌上和座位上的酒渍。忽然，她看到了一张纸片，好奇地拿起展开。病危通知单，妻子的脸瞬间煞白，单上写着“脑瘤”。妻子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痛苦地摇头。之后，妻子收起那张纸，擦干眼泪，戴上墨镜，坐了回去。

洗手间里，丈夫从瓶子里倒出药丸，一口吞下。长出一口气，丈夫用水猛浇脸，看着镜子，丈夫回忆起在医院里的情景。丈夫伸手进兜里掏东西，却忽然脸色大变。

    丈夫急急忙忙跑回来，脸色有点苍白，看到妻子安静地坐在那里，他松了口气，同时在座位看来看去。妻子若无其事问他干嘛，为何不坐下。丈夫说没事，只是裤子有点湿。丈夫坐下戴上墨镜，妻子突然提出要去美国度假，丈夫惊问。妻子解释她在美国当医生的叔叔几次邀请她去，她一直没去，现在她想和他一起去，就当是今天他给她惊喜的回礼。丈夫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两人同松一口气。

    短暂的安静后，妻子突然摸索着抚上丈夫的脸，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他。丈夫握住妻子的手保证他会一直这样爱她，宠她，只是表情有点异样。妻子哽咽，表示嫁给他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两人带着墨镜双手紧握就这样默默对视，场面很温馨，也很凄美。

  摇晃的烛光里，是一段熄不灭的永久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