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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长大

2015-4-23 17:29| 发布者: 芷伊| 查看: 523| 评论: 0

摘要: 读到“你莫愁,等你长大,我来接你”这句话,她忽然心里一动,从来不知道自己同桌的嗓音还可以这么温柔动听。她抬头看了看站着的他,却发现他此刻也正看着自己,便赶紧又把视线收回课本里去。 ... ... ...

她抵达机场门口的时候,这座城市哗哗地下着大雨。

背后一阵凉风,她转身便见一个人从不远处飞奔而过,猎狗的狂吠、追捕的嘈杂声随即传来,两只警犬和机场保安们正朝刚才那人奔跑的方向追去。

看看眼前一排排湿漉漉的脚印,再定了定神,她便转身走去了候机厅。

 

午后的候机厅里熙熙攘攘,她所在的角落却很安静。

高大的玻璃幕墙透入柔和的光线,映着她膝上的书卷。丸子头、白色紧身裤、骑马靴和过膝的黑色无袖长衬衫,旁边一只啡色拉箱,衬得她娴静中不失机敏和生气。

“你莫愁,等你长大,我来接你。”她看到了散文集里《拾麦穗》的这一段,记忆一下便回到小学课堂上。

那时她的座位也是在窗边,同桌的他正被老师叫起来朗诵这一段。

读到“你莫愁,等你长大,我来接你”这句话,她忽然心里一动,从来不知道自己同桌的嗓音还可以这么温柔动听。她抬头看了看站着的他,却发现他此刻也正看着自己,便赶紧又把视线收回课本里去。

 

平时的他并不这样,读起书来往往磕磕巴巴,一下课讲话却又顺溜得很,就像大多数校园小混混一样。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他抱着教室的扫把当吉他,一只脚踩着书桌,学着摇滚歌手的样子,边使劲地晃着脑袋边扯起嗓子唱着歌,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即便歌声不大好听,她也不忍心叫他停下,可是要上课了,她得回到座位上去,只能拍拍他让他让道。这是他成为她同桌的第一天。“又唱这么投入啊,一会要上课了哦。”她好意提醒到。

“哎你不用管啦~一会老师来了我又不唱。你就放心听课吧,我到时只跟旁边那组的人讲话,保证不吵到你。”他一下子说了很多,然后跟隔着过道的后排男生使了个眼色。

 

在好些年以后的某个假日,当她已经是大学生,他成了技校的学生,她从外地的学校回乡时遇到他。

晚饭后的市民广场十分热闹,各种类型的广场舞都声势浩大,打球和玩轮滑的也有各自的地盘,广场周边的走廊上是边散步边聊天或遛狗的人们。

他骑着单车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滑过,吹了个口哨,便在她不远处停下来坏笑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啊。”她微笑地走过去打了个照面。“咦,现在玩真格的,不玩扫把了嘛~”她笑着拍了拍他背上的吉他袋。

他推着车走到广场上人流较少的区域,“哎,我就在这里练吉他,新买的耶~贵死了不练浪费钱!”

然而他使劲摆弄了好一阵琴弦,弹出来的声音还是怪腔怪调的。

“砰砰砰砰砰”他发泄似地乱弹了一通,便放下了吉他。

“不是搞音乐的料~”他略带尴尬地自嘲。

她把吉他接过来,熟练地调了弦,Beyond《真的爱你》的旋律便汩汩流淌,她弹的是相对清新的民谣版。

“你那时候最爱唱这首了吧。”她边弹边笑说。

他惊讶而羡慕,“我只知道你当时会弹钢琴,现在连吉他都学了!”说完他像小孩一样兴奋地拍起手。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说声不应放弃~~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

他入迷地看着她弹吉他的手势,合着旋律唱起来。

 

放学了,学校门口挤满来接孩子的家长,但他和她都是要自己走回去的。

出了教学楼还得绕过学校的运动场才到校门口,她正边走边甩着手中的小饭盒哼着小曲儿,他的大姐姐便走到了她身边。

大姐姐一副“飞女”的打扮——非主流的发型半黑半黄,画着骷颅头的灰色背心,垂到肚子上的长项链搭配沾满土灰的人字拖。她也并不害怕,笑着跟同桌的姐姐挥手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走。

“你现在跟我弟同桌啊?”

“嗯。”她点点头。

“多带带他啊,你老是考得这么好。”他的大姐姐嘴角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很久没有过笑容因而有些蹩脚。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教他。。。”大姐姐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她只好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起平时其他同学关于他大姐姐的传闻,跟一帮流里流气的男孩子们半夜飞车,抽着烟勒索低年级的学生要钱,在中学门口聚众打架,场景往往被描述得很生动。

大概是因为他是家里的独子,所以不管怎么调皮总是被寄予厚望。

 

他妈妈在学校后门附近有一个简陋的摊位,夏天里专门卖冰棍和凉拌菜,每每放学总是很多学生帮衬。

她经过时总会喊声“阿姨好”,他妈妈总会趁别的孩子不留意,请她免费吃半截凉拌黄瓜。

“你真是叻囡(方言,意思是优秀的女孩子),多睇住(看着)我地(我们)阿华。”他妈妈常说,朴实又疲态尽现的古铜色的脸甚至有些阿谀地笑着,和他姐姐的态度如出一辙。他这时要是在,就会坐在摊位的小桌旁边,有些无奈地瞟一眼。

 

她到机场饮水处去,要给自己泡壶茶,思绪还未抽离当年的琐忆,竟然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吗?她愣了一下。那个背着大大的吉他袋的身影很快地闪过,正要进入不远处的男厕所。

她还是试着喊了他的名字。

他顿了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片刻,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男厕里去了。

她微微耸耸肩,心想大概自己看错了,便拿着茶杯离开。

 

男厕里只有一个隔间关着门,他轻轻敲了几下暗号,门开了,里面还有另一个男人。

他把戴着的口罩取下,又摘下眼中的美瞳,那个男人便把视频通话中的手机转向他,里面是他在病床上昏迷的母亲,坐在床边的姐姐以及另外两个表情阴冷的男人。

他麻利地把吉他袋打开,狠狠踩了几脚里面的吉他,然后把爆裂的吉他外壳掰开,对着身边男人的手机镜头,从里面拿出一颗颗白色的小球,咕噜噜吞下。

 

他走出男厕时,背上的吉他袋换成了一只小巧邋遢的旅行包,衣裤鞋袜也完全换了样子。

他在一个登机口附近坐下,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眺望。

她正随着长长的队伍移动,走向那个登机口的闸门,明艳优雅。

她把登机卡递给验票员,朝对方微微一笑,接回登机卡就从门后消失了。

他便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拉下连帽衫的帽子,伸伸懒腰,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候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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