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

　　尊严

　　

　　一、街头，日，外

　　

　　（石林开着摩托载着一名男乘客，停在街头，乘客下了车，掏给石林十块钱，石林收下钱，重新启动摩托，开走了。）

　　

　　二、小学校门口，日，外

　　

　　（石林开着摩托，停在小树学校门口，抽着烟等着儿子。小树背着书包在人群中走出校门。）

　　

　　小树 老爸！

　　

　　（石林把抽剩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启动摩托车。小树爬上石林的摩托车后座后，石林开车离开了。）

　　

　　三、菜市场，日，内

　　

　　（石林拉着儿子的手走在菜市场的过道上，拿起一把空心菜。）

　　

　　石林 多少钱一斤？

　　

　　老板 两块。

　　

　　石林 要一把。

　　

　　（石林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老板，接过老板手里的菜递给小树。）

　　

　　石林 拎好。

　　

　　（石林拉着儿子继续走，经过卖鱼的摊位时，小树拽了拽石林的手，眼睛盯着地上装着活虾的铝盆，又抬头望着石林。）

　　

　　小树 老爸，我们吃虾好不好？

　　

　　石林 虾太贵了，吃别的好不好？

　　

　　（石林拉着小树要走，小树站着不走，摇摇头，把嘴嘟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石林。这时卖鱼老板看见了。）

　　

　　卖鱼老板 小孩子爱吃就给买一斤嘛。不贵不贵！

　　

　　（石林犹豫了一下，问起价钱。）

　　

　　石林 怎么卖的？

　　

　　（小树看着盆里的活虾笑了。）

　　

　　四、家里饭厅，夜，内

　　

　　（饭桌上已经摆着两个菜，石林一手端着一盘熟虾，一手端着一个装着酱料的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小树坐在桌边盯着石林手中的盘子，石林放下盘子，小树伸手要去拿虾，手背被石林打了一下，赶紧缩回去。）

　　

　　石林 过来。

　　

　　（小树跟在石林屁股后面，石林递给他一柱烧着的香，父子俩对着一个年轻女人的遗照拜了三拜，插好香。小树坐到凳子上拿起一只熟虾要放进嘴里，石林把虾抢过去，帮他剥虾皮，小树眼馋地看着石林手里的虾。）

　　

　　小树 好了没有啊？

　　

　　（石林把剥好皮的虾蘸了酱，放到小树嘴边上。）

　　

　　石林 来，好了。

　　

　　（小树张大嘴巴去够虾肉，石林故意拿着虾在小树嘴边晃了一圈又做出要放进自己嘴里的样子，小树急得哇哇大叫，站到凳子上抓住石林的手往自己嘴里拽，石林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后把虾肉塞进儿子嘴里。）

　　

　　石林 贪吃鬼！

　　

　　（小树咯咯地笑起来。突然门外传来摩托车马达启动的声音，石林转过脸去看门外。）

　　

　　石林 糟糕！

　　

　　（石林跑出屋外，看见一个人骑着他的摩托车，急匆匆回头望了他一眼开走了，石林骂骂咧咧地追上去，还是让小偷给跑了，石林脱了鞋子往小偷逃走的方向扔过去。）

　　

　　石林 你他妈出门被车撞死！

　　

　　（小树站在家门口呆呆地望着石林。）

　　

　　五、家里房间，夜，内

　　

　　（小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石林皱着眉头，坐在一旁抽着闷烟。）

　　

　　六、学校教室，日，内

　　

　　（下课期间，小朋友们追来追去正打闹着。小树托着下巴看着同桌在桌子上摆弄着自己的超人模型。）

　　

　　小树 借我看一下好不好？

　　

　　同桌 不要，弄坏了你陪得起吗？

　　

　　小树 小气鬼！

　　

　　七、学校门口，日，外

　　

　　（石林骑着自行车来接小树，刚把车停下，就看见小树背着书包跑过来。）

　　

　　小树 老爸，我要买超人！

　　

　　（小树指着校门口的小店。）

　　

　　小树 那边有卖！

　　

　　石林 钱都给你买虾吃了，哪还有钱？快上车！

　　

　　（小树摸摸后脑勺，嘟着嘴爬上单车后座。）

　　

　　八、家门口，日，外

　　

　　（石林从邻居家里牵着单车走出来。）

　　

　　石林 谢谢啊!小树放学了我就骑回来！

　　

　　九、街头，日，外

　　

　　（石林骑着自行车穿过几条街道，东张西望地找着街边的店铺门口张贴的招工信息，墙上张贴的纸上字样都是“招洗碗女工，35-50岁”、“招货车司机一名”、“招女售货员一名，20-30岁”等等。）

　　

　　十、街角，日，外

　　

　　（石林皱着眉头蹲在路边抽烟，单车停放在他的身后。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易拉罐，吸了一口烟，往左右两边望了望，犹豫了两秒钟，起身去把易拉罐捡起来，放进车篮里。）

　　

　　十一、废品站门口，日，外

　　

　　（石林停下单车，一手拽着一个大黑袋子扛在肩上，一手推开一扇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废品高价回收”几个大字的大铁门，走进去。废品站老板把钱递给石林，弯下身子把地上的瓶瓶罐罐装回黑袋子里。）

　　

　　石林 就这么点啊?

　　

　　十二、学校门口，日，外

　　

　　（石林骑着单车去接儿子放学，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出来，便拉住路过的一个小树的同班同学。）

　　

　　石林 东东，你看见小树去哪了吗？他是不是今天值日？

　　

　　东东（摇摇头） 没看见。

　　

　　（东东听见妈妈叫他。）

　　

　　东东 哎！我来啦！

　　

　　十三、校门口小店，日，内

　　

　　（小树和三四个三年级的大同学挤在一起，围在小店里摆玩具的货架边上，小树拿起和同桌一样的超人模型看了看。一旁的大同学挤来挤去，叽叽喳喳吵闹得很。）

　　

　　大同学甲 你买这个请我？

　　

　　大同学乙 我昨天才请你吃鸡爪，今天到你请我了！

　　

　　（小店老板娘在收银台收钱，眼睛时不时往人多的这边望一望。）

　　

　　老板娘 看了半天还不买！不买的就别看了！别挤在那里！

　　

　　（小树听罢把超人模型放回货架上。几个大同学鬼鬼祟祟地往收银台这边望过来，一个男生把两包超人卡片塞进兜里。老板娘望过来看见他们的眼神不对。）

　　

　　老板娘 你们几个手脚不干净啊？我看见谁拿东西了！赶紧给我交出来！不然全部都不许走！

　　

　　（小树和几个大同学站在那里看着老板娘。）

　　

　　小树 阿姨我没拿。

　　

　　老板娘 有拿没拿搜身就知道了！谁拿的现在赶紧拿出来，等一下搜出来就难看了！

　　

　　（大家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老板娘 好啊，不拿出来是吧？一个个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老板娘开始一个一个搜孩子们的身。偷拿卡片包的男生趁老板娘在搜其他人的身，偷偷把两卡片包放进小树的兜里。）

　　

　　老板娘 小小年纪的，就学会偷东西，长大了还得了！

　　

　　（老板娘从小树兜里掏出一个卡片包。）

　　

　　老板娘 还敢说没偷，这是什么？

　　

　　小树 我就是没偷嘛！

　　

　　老板娘 还学会撒谎了啊？小小年纪谁教你的？

　　

　　小树 我没偷！我也没撒谎！

　　

　　（老板娘用食指不停地戳着小树的脑门。）

　　

　　老板娘 还敢说没偷！我就在这等着你的父母来看看自己教出来一个小偷！还敢说没偷！怎么教的小孩！

　　

　　十四、校门口，日，外

　　

　　（石林听见小店里传来女人的叫骂声和孩子的哭声，大伙围着店门口看热闹。于是放下单车挤进人群里去。）

　　

　　十五、学校小店，日，内

　　

　　（石林好不容易挤了进来，看见小树哭着被小店老板娘戳着脑袋骂。）

　　

　　小树 我没偷东西……我没偷东西……

　　

　　石林 你干什么动我儿子！

　　

　　老板娘 我干什么动你儿子？你问问他自己！真是没教养，小小年纪就偷东西！

　　

　　（小树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石林。）

　　

　　小树 老爸，我没偷东西，她冤枉我……

　　

　　（老板娘对着石林晃着手里的卡片包。）

　　

　　老板娘 还要撒谎？这是什么？从他兜里搜出来的！

　　

　　（老板娘望着小树的裤兜，微微还有点鼓。）

　　

　　老板娘 噢噢噢！还藏着一包呢！

　　

　　石林 他都说没偷了！

　　

　　老板娘 难道这是我往他兜里塞的吗？我吃太饱啦？神经病！

　　

　　石林 这东西我们还回去可以吗？

　　

　　老板娘 还回来？这算什么事啊？通通买了，不买别想走！小小年纪就当小偷！长大了也是小偷！

　　

　　石林 这么小的孩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老板娘 我过分？哼哼，我看有你这样的爸，才教得出这样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买了单走人！

　　

　　石林 谁要你的破东西！

　　

　　（石林拉着小树要走。老板娘拽住小树。）

　　

　　老板娘 你买还是不买？！

　　

　　（石林把小树拽过来。）

　　

　　石林 想打架是不是？臭婆娘！你敢再碰我儿子一下试试？

　　

　　（老板娘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石林转身对着人群大吼。）

　　

　　石林 看什么看，让开！

　　

　　（石林拉着小树走了，老板娘在身后继续叫骂。）

　　

　　老板娘 大的小的一样没教养！小小年纪就当小偷！要不是我老公今天去拿货了，我看你……

　　

　　十六、家里客厅，黄昏，内

　　

　　（石林和小树回到家，小树才刚放下书包，石林拿起衣架就往小树的小腿打过去。）

　　

　　石林 我叫你偷东西！

　　

　　（小树哇地大声哭起来。）

　　

　　小树 我没偷！

　　

　　（石林又往小树小腿打了两下。）

　　

　　石林 还要撒谎！我叫你撒谎！没偷那东西怎么会在你兜里？！

　　

　　小树 我不知道！我就是没偷东西！

　　

　　石林 还撒谎！你个没用鬼！我辛辛苦苦挣钱让你上学，书念不好你还给我偷东西！

　　

　　小树 你才是没用鬼！挣不到钱给我买玩具！你才是没用鬼！我没偷东西……

　　

　　（石林听罢生气地把衣架摔到地上，对着小树怒吼。）

　　

　　石林 去！去门口跪着，不肯认错就不准起来！你去不去！？

　　

　　（小树一脸怒容地看了石林一眼，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门口走去。）

　　

　　十七、厨房，黄昏，内

　　

　　（石林把买回来的菜放到洗手池里，双手撑着水池边缘，眼睛红了一圈。过了一会，他拿开水池里的菜，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准备做饭。窗外开始下起了大雨。石林往客厅里望了望。）

　　

　　石林 别跪了，赶紧进屋里来！小树？我说你别跪了进屋来听见没有？小树？

　　

　　（石林从厨房里出来，到厕所和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小树不在。）

　　

　　十八、家门口，黄昏，外

　　

　　（石林从家里出来，也不见小树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下着大雨的天空。）

　　

　　石林 小树！

　　

　　（石林抓起门边的一把伞，冲进雨里。）

　　

　　十九、大街，黄昏，外

　　

　　（大街上雷打得轰隆隆直响，一只全身湿透的狗急匆匆地在雨里跑着，呜呜叫着，时不时停下来甩甩毛，继续跑。石林在大雨里着急地快走着东张西望。）

　　

　　石林 小树！石小树！老爸不打你了！你躲到哪里去了！小树！老爸不打你了！

　　

　　（小树低着头在大雨里边走边哭，不停抬手抹着脸上的雨水，自言自语。）

　　

　　小树 我没偷东西……我没偷东西……

　　

　　（石林看见路边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水井，雨水打着旋往井里猛灌，心里越发地着急。）

　　

　　二十、天桥，夜，外

　　

　　（石林抬头突然看见小树在天桥上走着，狂喜又愤怒，马上追过去。小树走着走着，石林突然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打了他的屁股两下。）

　　

　　石林 我叫你乱跑！叫你乱跑！

　　

　　（石林拦腰把他抱起来夹在手臂和腰间往回家的方向走。小树挣扎着捶打石林的大腿。）

　　

　　小树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要你当我的老爸！

　　

　　二十一、家里房间，夜，内

　　

　　（石林自己一身湿淋淋的，半蹲在地上给儿子穿干衣服，小树哭着推开石林手里的衣服。）

　　

　　小树 我真的没偷东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石林抱住儿子。）

　　

　　石林 老爸现在相信你了，明天老爸给你买一个超人！

　　

　　（小树搂着石林的脖子，慢慢止住了哭声，只剩下一下一下的抽泣。）

　　

　　二十二、家里房间，夜，内

　　

　　（父子俩躺在床上，小树搂着石林的脖子半睡半醒。石林试图掰开小树的手，小树被弄醒了反而搂得更紧。）

　　

　　石林 你老这么搂着我叫老爸怎么睡啊？

　　

　　小树 老爸，我好冷。

　　

　　（石林听罢紧张地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小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石林 哎呀！

　　

　　二十三、街边，夜，外

　　

　　（小树穿着石林的大衣，戴着帽子趴在石林的背上，石林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找的士。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车。石林把小树放下来，两人钻进车里。）

　　

　　石林 去最近的医院。

　　

　　（石林坐在车里，把小树搂得老紧。）

　　

　　二十四、医院急诊室，夜，内

　　

　　（石林抱着小树，手里拿着肺炎检查结果的单子，走进急诊室的门，递给医生，医生接过单子看了看，在电脑面前敲打着键盘，旁边的打印机吐出一张单子来，医生把单子递给石林。）

　　

　　医生 急性肺炎，你怎么搞的？是不是让孩子淋了雨？都烧成这样了，赶紧去交费，孩子要马上打点滴。让孩子先躺里面床上，别抱着走来走去了！

　　

　　石林 哎！哎！谢谢医生!

　　

　　医生 对了，交完钱打点滴尽快办理住院手续，肺炎没那么快好的。

　　

　　石林 那医生，住院大概得住几天？

　　

　　医生 这个要看孩子的恢复情况。

　　

　　二十五、医院收费处，夜，内

　　

　　（石林站在收费处前，机器显示屏上显示着红色的数字，传出生硬机械的女声。）

　　

　　机械女声 请交三百一十八元。

　　

　　（石林打开钱包翻了翻，取出几张一百块交给收银台的工作人员。）

　　

　　二十六、急诊室，夜，内

　　

　　（小树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石林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小树一手抓着石林的手。）

　　

　　小树 老爸……

　　

　　石林 你睡吧，快睡，老爸就在这，不会走的。

　　

　　（小树慢慢闭上眼睛。）

　　

　　二十七、邻居家里，日，内

　　

　　（邻居递给石林一千块现金。）

　　

　　邻居 就这些，再多也没有了，这一千块我也攒了好久，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不过这一千块你也不用着急还，我信你！

　　

　　石林 谢谢你了老胡！

　　

　　邻居 说什么客气话，我能借的也就这么点。我看你也不容易，没亲没戚的，一个人拉扯大孩子。啊，赶紧去医院看着孩子吧，醒了要到处找你了。

　　

　　石林 不急，我跟小树说了，让他在医院等我。

　　

　　邻居 还是赶紧去吧！哎对了，我老婆今天煲了排骨粥，你带一点去给孩子吃吧，生病了喝粥好消化。

　　

　　二十八、医院的多人病房，日，内

　　

　　（小树躺在病房里靠近门的床上打点滴，刚睡醒，石林便开门进来，一手拎着保暖壶，一手背在身后。）

　　

　　小树 老爸你去哪了。

　　

　　石林 你猜我带了什么给你？

　　

　　（小树揉揉眼睛，看了看保温壶。）

　　

　　小树 虾肉。

　　

　　石林 你个贪吃鬼，生病了哪能吃虾肉？

　　

　　（石林把背后的超人模型递到小树眼前。）

　　

　　石林 给！

　　

　　（小树兴奋得突然坐起身来，伸着两手要拿超人模型。）

　　

　　小树 哇是超人耶！

　　

　　石林 哎哎哎！小心手放好！躺下躺下。看你大呼小叫的，吵到别人了！

　　

　　（小树躺回床上，手里拿着超人模型，看着它乐乐地笑。）

　　

　　二十九、医院收费处，日，内

　　

　　（石林手里攥着一张单子站在收费处前排队，队伍里有二十几人。轮到石林的时候，交费处机器显示屏上显示着红色的数字，传出生硬机械的女声。）

　　

　　机械女声 请交四百五十一元。

　　

　　（石林翻开钱包，里面只有五张一百块和一些零钞，他取出五张一百块，停了有三四秒，才递给收银员，然后又翻了翻钱包，眼巴巴地等着收银员找钱。）

　　

　　三十、医院，日，内

　　

　　（石林拎着保暖壶走在走廊上，推开小树的病房门走进去，小树躺在床上痛苦地闭着眼睛，护士把体温计从小树腋下拿出来。）

　　

　　护士 三十九度半，左耳发红。

　　

　　（医生回头看着石林。）

　　

　　医生 怎么体温又突然升上去？你有没有注意给孩子保暖啊？老是放孩子一个人在医院。

　　

　　（医生回头对着护士。）

　　

　　医生 左耳发红，看来是感染了，需要局部处理，不然侵入脑膜问题就严重了，准备打针，赶紧！

　　

　　（医生转过脸来对着石林）

　　

　　医生 你先出去等吧，这儿空间小。你儿子问题有点严重。

　　

　　（石林惊慌地看着医生。）

　　

　　医生 赶紧到外面去等!

　　

　　（石林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坐在走廊椅子上抽烟。一个护士走过来，一脸怒容。）

　　

　　护士 这里是不可以抽烟的你不知道吗？

　　

　　（石林抬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护士，慢悠悠地站起来正准备走下楼去。护士喊住他。）

　　

　　护士 等等，这是你儿子昨天的医药费，今天之内要交。

　　

　　（石林接过单子一看，上面的总费用标注为：￥521。护士走了。石林翻开自己的钱包，里面还是只有那一百多块钱。石林狠狠地把钱包往地上一砸，想把手里的单子揉成一团，揉到一半又止住了，弯下腰去捡钱包。

　　

　　小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医生从他腋下取出体温计看了看。）

　　

　　医生 烧退了。小朋友，你还怕冷吗？

　　

　　（小树摇摇头。）

　　

　　医生 那你再好好睡会觉知道吗？把被子盖好了。

　　

　　小树 我爸爸呢？

　　

　　医生 你爸爸在外面等着呢，他一会就进来了。你乖乖睡觉吧。

　　

　　（医生走出病房，看见石林坐在凳子上。）

　　

　　医生 你赶紧进去看好你儿子吧，他的耳朵有一点感染，不过我们已经给他局部消炎了，你一定要注意别让再他着凉了！

　　

　　（石林抬头看看医生，听罢赶紧站了起来。）

　　

　　石林 哎！

　　

　　（石林走进病房，小树闻声睁开眼睛。）

　　

　　小树 老爸！你又去哪里了？

　　

　　石林 你快吓死我了，医生说什么入侵脑膜的，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盖被子？

　　

　　（小树摇摇头。石林帮小树把被子拉高。）

　　

　　石林 你快好好睡觉吧，老爸不走。

　　

　　（小树抓住石林的手，重新闭上眼睛。石林等小树睡熟了，把他的小手轻轻掰开，拿起护士给的药费单子看了又看，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好一会，站起身来轻轻走出病房。）

　　

　　三十一、医院收费处，日，内

　　

　　（石林混进排队缴费的人群中，在几个队伍中看见一个把单肩包挂在身后的妇女带着一个6岁的小女孩，于是排到她身后。小女孩很不安分，时不时地跑离队伍。）

　　

　　妇女 玲玲你快给我回来，你跑那儿去干吗？赶紧回来听见没有！

　　

　　女孩 哎呀排队好无聊啊！妈妈我想回家了！

　　

　　妇女（生气地） 你马上回来听见没有？！马上就到我们了！快过来！

　　

　　（女孩这才慢腾腾地挪到妈妈身边。石林趁她的注意力在女儿身上，眼睛假装看着别处，伸手偷偷地拉开妇女的包包拉链，拉链很松，石林不费劲就拉开了，石林低头瞥见里面的钱包，正准备伸手去拿，妇女看见女孩的鞋带掉了，突然蹲了下去。石林吓了一跳，没被发现。）

　　

　　妇女 脚别乱动，妈妈帮你绑鞋带。

　　

　　（妇女重新站起来，帮女孩整理头发。石林又假装不经意靠近妇女，轻轻把手伸进她的挎包里，当他用两只手指夹住里面的钱包正准备拿出来的时候，旁边队伍的一个男子甲突然看过来。）

　　

　　男子甲 小偷！

　　

　　（妇女闻声望向男子甲。）

　　

　　男子甲 你身后的那个人，刚刚想掏你的包！

　　

　　（妇女惊恐地往身后望着石林，赶紧把挎包收好放到胸前，拽紧女儿。周围排队的人们一下子闹哄哄的，石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好几秒才想起要逃跑，刚跨了一步，被男子甲拽住手臂。）

　　

　　男子甲 还想跑？大家快帮忙抓小偷！

　　

　　（石林想挣脱男子甲的手，这时候又过来几个男人把他围住。男子甲伸脚踢了石林一下，其他几个男人开始效仿，纷纷对他动起手脚。妇女惊恐地站在一旁看。）

　　

　　男子乙 上周我的老婆也在排队的时候被偷了钱包！你们这些小偷！就该抓起来打一顿，他妈的！

　　

　　男子丙 我叫你偷东西！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众人对石林一阵拳打脚踢，石林手护脑袋蹲到了地上，一抬头，看见小树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超人模型，两人的眼睛撞上了，石林埋下头不去看小树。小树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石林站了几秒钟，跑了过去。）

　　

　　小树 老爸！

　　

　　（小树一边推开那些围打着石林的陌生人，一边哇哇地哭了起来。）

　　

　　男子甲 小朋友你干嘛？

　　

　　（男子甲抓住小树的手臂，小树一边挣脱一边捶打着他，男人甲无奈放开了手。小树哭着想把石林拽起来。）

　　

　　小树（哭着） 老爸我不要住在医院里了！我要回家！老爸我们回家好不好？我要回家！

　　

　　男人甲 抓到派出所去！

　　

　　（男人甲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报警。）

　　

　　妇女 算了算了，让他走吧，反正钱也没偷成，就算了。你快走吧！

　　

　　（小树闻声望向妇女，看见站在她身旁的女孩，女孩紧拽着妇女的手臂，盯着小树。）

　　

　　女孩 小树……

　　

　　（小树愣愣地看着女孩，这时石林从地上站起来，从围观的人群穿过去，把头埋得很低很低，眼圈很红很红。小树也从人群里钻出来，回头望了望女孩，从后面跟上石林走了。小树哭着伸手拉住石林的大手，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他的脸。）

　　

　　小树 老爸……

　　

　　（石林把脸转开不去看小树，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着，消失在围观人群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