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投剧本《著名的路路实验》

1 内景 日 教室

毕诺教授在讲台上，他举着盖满各色国旗铅章和政府密印的文件，缓缓对下面的学生说。

毕诺：你们是物理学、数学、化学、生物学、人类学、地理学、政治学等等专业的学生。十几年的知识积累是你们的优势，聪明、博学而有主见是你们的优点。所以，未来的天才们！国际联合组织想借用你们的智慧，为他们出点主意！

学生们纷纷投来好奇而自豪的目光。

毕诺教授（欣慰一笑）：三个月前，由亚洲三国、欧洲六国，以及美国和澳大利亚共同参加的太平洋涂塔萨群岛调研项目取得了珍贵的成果。专家们发现一种新的高智慧物种，他们将之取名为‘类人’。

毕诺教授抽出文件，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学生看。

男学生A（大声提问）：这个名字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吗？

毕诺教授（点点头，笑道）：问得好！目前看来，除了样貌不太像你大姑妈的儿子或者你小阿姨的女儿，以及他们的大脑更加发达，四肢更加有力敏锐之外，其他的还不能定论。

学生们嗤嗤笑开。

毕诺（继续）：没错，类人的外貌比人类要奇怪的多，我的意思是他们进化得更加简单一点，手指只有三根，每一根却能抵得上我们的一只手掌。身体的骨骼比我们少二三十根左右，但是它们的结构更加紧合，肌肉更加有力。好了，我们也不太关注哪只虫子比我们多一条腿或者少一条腿。重点在于，他们的大脑运转速度比人类快得多，假如告诉他们发动机是怎么动的，再给他们一堆材料，明天他们可能就造出了永动机。幸好，上天垂怜，严苛的地理环境和繁衍能力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学生们又被逗笑。

毕诺（继续）：可是，我们一直在破坏环境。换句话说，我们一直在为他们创造离开家园，闯入我们围栏的机会。现在，涂塔萨群岛还能装得下他们，以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同学们，请你们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为国际联合组织提出一个建议，并把它秘密地写在纸上。记住，这个消息需要保密，请谨守学术尊严，不要四处声张。

学生们收敛起方才的任意散漫，神情凝重地思考自己的意见。

2 内景 日 教室

毕诺教授仍然衣冠整整地站在讲台上，他两只眼睛清亮有神，盯着学生们。

毕诺：三天前，大家为一个秘密贡献出了自己的智慧。今天，我想告诉大家，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建议在涂塔萨群岛建立严密的防线，甚至一些同学非常勇敢地表示愿意前往涂塔萨群岛组织建立研究所，以研究和沟通“类人”与人类的感情。

女学生B（站起来，驳斥）：老师，我不这么认为！

毕诺教授示意她继续。

女学生B（继续）：类人需要得到尊重。我建议教会他们人类的礼仪和道德，告诉他们，我们的善意。

男同学C（愤慨）：非我人类，其心必异。教会他们礼仪与道德就必定使他们有羞耻之心，有了羞耻之心就一定会认为人类凌驾于他们之上是一种侮辱。你能保证他们愿意和人类和平相处吗？

毕诺教授（呵呵笑）：你们就像一个是孔子，一个是李斯。各家之言，取长补短，都是一种好见解。

紧接着，他神色一改轻松，继续说下去。

毕诺：今天，我要透露一些信息。国际联合组织前天秘密报告，已经有一小部分类人渗透进人类的社会，就连专家也猜不到他们是怎么来到这片大陆的，但专家怀疑，人类将四处游离的类人都当做了伤残的乞讨者。

毕诺将城市各个角落里拍到的乞讨者照片，触目惊心地放在巨大屏幕上。学生们的表情十分微妙，既有恐慌、愤怒，也有同情和不解。

毕诺（继续）：情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好是坏。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再根据新线索，做出新的建议。来，把它们仔细写在面前的纸上，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办！

学生们再一次陷入思维的困境中。

3 内景 日 教室

毕诺教授将领带松开，一脸倦色地走下讲台。

毕诺：上个星期，意见收集起来后，让我吃惊。你们大部分人建议密切关注伤残的乞讨者，并且将那些情况特殊，有类人特质的那部分……生物，关起来。

跟随语言，毕诺拿起桌上的打开的书本，啪地合上！

毕诺（继续）：现在，我想问一些同学，如果将他们关起来，你们认为需要将这部分生物送回涂塔萨群岛吗？

男同学D：不应该。这等于放虎归山。

毕诺：其他人也这么想吗？

许多同学都点头。

（上次那位声称要尊重类人的）女生B（站起来）：我认为应该，只要严格控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就没有什么问题。

毕诺思考一会，笑着让她坐下。他走回讲台，将一份文件又举起来，公布一个消息。

毕诺：中国专家发回一份报告，就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行动非常类似于类人的女孩，叫路路，是个乞讨者。专家委托我们学校组建临时队伍，接收这名女孩。好了，你们猜到，我肯定又要问该怎么办了。

那位将尊重挂在嘴边的女孩吃惊地低下了头。其他学生嘀嘀咕咕。

（过一会儿）男同学E：让她住在一间屋子里，直到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类人，再决定放了她，或者让专家将她接走。

毕诺（若有所思）：接走？接去哪里？

男同学E：严密控制起来，或者送回涂塔萨群岛。具体怎么办那是专家们的事情。

毕诺（环视）：赞成这种想法的同学请举手。

大部分学生举起他们的手，包括女同学B。

毕诺（问其他没有举手的同学）：既然不同意这种说法，那你们的看法又是什么呢？

女同学F：教授，我们没办法给出答案。因为我们既不想伤害无辜，又不想放任危害人类社会的事情存在。

毕诺（哈哈大笑）：真是优柔寡断的慈善家！

他整理领带，重新走下讲台，神情愉悦，并且将贴满邮戳的文件撕毁。

毕诺：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今晚将不会再做恶梦，或许你们也有所怀疑，但确实如此，涂塔萨群岛上并不存在类人，至少现在还没监测到这样的生物。

同学们雀跃欢呼。

毕诺教授等教室里的余欢消停下来后，再缓缓开口。

毕诺：请大家原谅我的小玩笑。但是，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才能看清楚自己的软弱之处。好了，现在需要我们做出反省一下。谁将是第一个发现错误的人呢？

学生们脸上染上愧疚之色，低低交谈。之后，陆续有学生开始举手。毕诺示意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先回答。

女同学G：第一次需要我们提建议时，教授暗示大家因为环境破坏逼使类人侵入人类社会，然而仅有小部分的同学建议改善我们的环境。

毕诺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毕诺（大声）：你说的非常好！这证明，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陷入了当代世界的习惯思维中。也就是，环境造成的威胁总比环境本身更加引起我们的关注。

男同学H（立马站起来）：而当教授告诉我们，类人已经侵入人类社会时，也就是当威胁升级之后，我们选择控制类人，而非其他有效途径。

毕诺（点头）：是的，我很抱歉。正如你所说的，当威胁靠近我们时候，我们开始抛弃平等尊重的美好观念。不管对象的好坏，人类习惯控制一切，并且大部分人也赞同控制。请容许我武断地总结为，我们暴露出人类残忍的一面。

女学生J：那么，当教授告诉我们，路路就在我们身边时，我们不仅要求控制，而且对威胁造成了压力，让我们失去了方向。

毕诺：这不妨归结为，当威胁升级到侵害切身利益的时候，我们将控制的口袋缩进，并且将钥匙交给了权威。想想，与大家息息相关的事物，包括经济危机，包括城市安全建设，包括如何处置艾滋病患者或者你的小感冒，我们习惯控制，并且乖乖地听从专家的话。”

下课之前，毕诺在走出教室前，叮嘱学生们。

毕诺：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记住，科学是追求真相，不是习惯真相。不要被专家的习惯控制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