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搭车人

　　非常搭车人

　　

　　编剧：爿片

　　

　　1   外  公路   夜

　　

　　空中，繁星点点，弯月。

　　

　　远远地，黑暗中有白色光点闪烁不定。

　　

　　（画外音）：调频广播连续换台，在评书，广告，新闻，戏曲等一系列节目滑过后，又返回刚才的新闻上——

　　

　　新闻主播（男）：……发生在昨晚的这起案件，也是本市一个月来的第三起命案。警方对现场勘查后初步判定，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伙人。目前此案仍在调查当中。有关部门呼吁广大市民夜间行车时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线索，请及时拨打110和警方联系。好了，以上就是今晚新闻的全部内容。本节目由……

　　

　　广播声戛然而止。

　　

　　白点幻化成光柱，汽车马达声隐约可闻。

　　

　　光柱直抵镜头，呼啸驶过。

　　

　　字幕出：非常搭车人

　　

　　字幕隐。

　　

　　2   内  汽车  夜

　　

　　司机打开烟盒，抖出一支香烟插进嘴里，又取火机点上。借着转瞬即逝的火光，可以见到司机一脸的不安。

　　

　　深吸几口后，司机忽然呛得咳嗽起来。

　　

　　方向盘把持不稳，汽车险些冲向路边。司机紧急刹车，虚惊一场。

　　

　　司机恼羞成怒，拍打方向盘：他妈的！

　　

　　司机从副驾驶座上捡起抽剩的半支烟，按下车窗玻璃，丢出去。

　　

　　正要关窗时，司机愣怔片刻，打开车门，走出去。

　　

　　车内只能听到司机远去的脚步声，接着是打开后备箱的动静，又“砰”的关上。几秒钟后，司机返回车座，将手中的钢管放到脚下一侧，关上车门。

　　

　　3   外  公路   夜

　　

　　汽车后退，掉头，驶上正路。

　　

　　4   外   公路   夜

　　

　　黑暗中，对面遥远处，有微光闪耀。逐渐行近，却见路边停着辆面包，有人站在路中央，正挥动双臂。

　　

　　司机被迫减速，停车。

　　

　　一个中年男人微笑着进入视野，见到司机后脸色微变，警觉地扫视下车内，随即脸上又堆满笑。

　　

　　中年人：兄弟，帮个忙吧。（回身指指面包车）车抛锚了，实在没办法。最近路上不太平，搭个便车行吗？

　　

　　司机摇下车窗，探头看向面包车：你们一共几个人？

　　

　　中年人赔笑；就我一个。人多了还好，不用这么愁了！

　　

　　司机仔细观察，面包车里的灯亮着，确实没人。

　　

　　中年人见司机犹豫，想起什么，低头从裤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捻出几张，来到车窗前：这五百块就当是车费了。兄弟，帮个忙吧，到了市里我就下。

　　

　　司机看看对方手里的钱，再看看对方：上来吧！

　　

　　中年人满心欢喜，笑容灿烂。

　　

　　5   内   汽车   夜

　　

　　汽车缓缓启动，经过面包车时，司机又看了下，面包车的车头面向自己来时方向。（定格）

　　

　　汽车开始全速前进。

　　

　　司机暗暗从后视镜观察着中年人。然后，左手伸下去，摸向腿边的钢管。

　　

　　（画外音）中年人：兄弟，抽烟么？

　　

　　一只烟盒隔着座位，闯入司机视野。

　　

　　司机吓了一跳，忙缩手：哦，不，谢谢，我戒了。

　　

　　中年人看了眼挡风玻璃前的烟盒，尴尬地笑笑，自顾点着，抽起来。

　　

　　司机故作无事，继续开车。

　　

　　中年人没话找话：听口音，兄弟好像不是本地人？

　　

　　司机用余光扫了眼后视镜，没搭茬。

　　

　　中年人：这么晚了，以后出门得当心呀。你也许不知道，前一阵儿就在这条公路上，发生了三起命案。

　　

　　司机佯装惊讶：是吗？那凶手抓到了吗？

　　

　　中年人：抓？嘁，人影儿还没见着一个呢！不过听说，通缉令倒是下来了。

　　

　　司机笑：政府创造的又一个致富的好机会。

　　

　　中年人也笑了，意味深长问：为了这十万块钱，你觉得冒这个险值么？

　　

　　司机飞快瞟向后视镜：这可不好说，十万块好歹也是钱呐。

　　

　　中年人：关于凶手呢，社会上最近也流传着各种不同说法。

　　

　　司机不语，驾车。

　　

　　中年人：有说凶手是个有组织的团伙儿；也有人说，凶手是单独一个人犯的案……

　　

　　司机：你觉得呢，哪种可能性更大？

　　

　　中年人：我觉得一个人吧。

　　

　　司机：为什么？

　　

　　中年人：因为人少了才不容易暴露嘛，三起命案都没被发现，肯定是这个原因。

　　

　　司机猛然抬头，借助路灯光线，可见中年人正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目光咄咄逼人。遇到他的视线后，迅速移开。

　　

　　中年人干巴巴地笑了：兄弟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劫匪吧。

　　

　　司机勉强笑：不会。哪有凶手自己说自己是凶手的！

　　

　　6    外  公路   夜

　　

　　汽车继续飞驰。周围漆黑一片。

　　

　　7   内   汽车   夜

　　

　　气氛冷场。双方一语不发。

　　

　　司机心不在焉地再次侧身，佯装无意地将手垂下去。

　　

　　（画外音）：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太阳见到我，也会躲着我……（庾澄庆：《热情的沙漠》）

　　

　　司机惊慌，看向后视镜。

　　

　　中年人从上衣兜取出手机，靠在座椅上接听：喂！

　　

　　司机松口气，端正坐姿。

　　

　　中年人：对，我正在路上。（声音忽然低沉，语气暧昧不明）我知道了！好好，我会抓紧时间的。好的，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中年人挂断电话，看向前方，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死灰。

　　

　　司机：怎么，有事儿？

　　

　　中年人心事重重：没什么……（叹口气，又解释）老爷子今晚心脏病发住院，要开刀，医院非得先交押金不可，就差五万块了，钱我好不容易凑齐，车又出毛病了！

　　

　　司机颔首听着，忽觉不对。

　　

　　（闪回）场景5

　　

　　汽车缓缓启动，经过面包车时，司机又看了下，面包车的车头面向自己来时方向。（定格）

　　

　　司机突然觉得中年人有些面熟。

　　

　　（闪回）场景4

　　

　　中年人满心欢喜，笑容灿烂。

　　

　　司机余光又瞥向后视镜，依稀能见中年人正趴在车窗边，朝外眺望。

　　

　　中年人突然转头：兄弟，能停下车么?

　　

　　司机掌握方向盘的双手痉挛了下。

　　

　　中年人难为情地解释：打小儿就落下的毛病，我这人经不起事儿，遇事儿一紧张就想尿尿。

　　

　　司机笑：没问题。

　　

　　中年人：那谢谢了！

　　

　　8   外   公路   夜

　　

　　汽车减速，缓缓停在路边。

　　

　　9   内   汽车   夜

　　

　　车内灯亮，中年人冲司机打个手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10   外  路旁   夜

　　

　　夜色如墨。司机将钢管紧贴裤腿，向路旁巡视。那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人影。

　　

　　司机绕过车尾，朝黑暗中走去。

　　

　　（画外音）：细微的脚步声，草丛的虫鸣声，紧张的呼吸声。

　　

　　司机站住，朦胧中，看到前方有团暗影伫立不动。

　　

　　司机蹑手蹑脚地上前。到一半时发现，暗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截干枯的树桩！

　　

　　司机紧张，回望汽车方向！

　　

　　（画外音）中年人阴沉的声音：兄弟，你是在找我吗？

　　

　　中年人从树桩后面闪出，手里多了块石头。

　　

　　司机转身，手中的钢管来不及动作，石头已劈面砸到他头上。

　　

　　司机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中年人来到司机跟前，踢开钢管，将趴在地上的司机用脚翻转过来，冷笑两声。

　　

　　11   内   汽车   夜

　　

　　汽车仍在行驶。司机痛苦地醒来，发觉自己竟躺在后座，本能地想坐起身，这才发现手脚被反绑得结结实实。

　　

　　司机奋力挣扎，额头的伤口一阵剧痛，呻吟起来。

　　

　　（画外音）中年人口气冰冷，像变了个人：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我刚才下手并不重。

　　

　　司机循声望向驾驶座：你是谁？想干什么？

　　

　　中年人：干什么？这话更应该问问你自己才对。

　　

　　司机挣扎，无果，喘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中年人：你不会真让我给砸糊涂了吧。都这时候了，还他妈装蒜呢——

　　

　　司机愕然，盯着中年人背影。

　　

　　中年人：也难怪，在杀那几个人的时候，你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司机眼珠转动，回忆。

　　

　　（闪回）场景4

　　

　　中年人微笑着进入视野，见到司机后脸色微变，警觉地扫视下车内，随即脸上又堆满笑：兄弟，帮个忙吧。

　　

　　（闪回）场景4

　　

　　中年人见司机犹豫，想起什么，低头从裤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捻出几张，来到车窗前：这五百块就当是车费了。

　　

　　（闪回）场景5

　　

　　中年人：我觉得一个人吧。

　　

　　司机：为什么？

　　

　　中年人：因为人少了才不容易暴露嘛，三起命案都没被发现，肯定是这个原因。

　　

　　司机猛然抬头，中年人正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目光咄咄逼人。

　　

　　司机：你想怎么样？

　　

　　中年人：我想怎么样？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司机看了眼窗外：你这要带我去哪儿？如果你是为了那笔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

　　

　　“嗤——”紧急刹车。

　　

　　中年人回头：你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错！实话告诉你，今晚你死定了——杀人凶手！

　　

　　（镜头推近，特写）中年人腮边的一颗痣。

　　

　　司机惊恐地瞪大眼睛，回想起来。

　　

　　12 （闪回）外   公路   夜

　　

　　一个和中年人肖似、但要年轻得多的小伙子，从中年人和司机乘坐的这辆汽车上焦急地走下。

　　

　　车前几米远处，司机侧身单腿瘫倒在地上。

　　

　　小伙子：师傅，没事儿吧。

　　

　　小伙子靠近时，司机猛转身，抄起藏在另一只手的钢管，砸向对方。

　　

　　小伙子惊恐万分（定格）。可以看到他腮边和中年人相同部位的一颗痣。

　　

　　小伙子倒下。

　　

　　司机不断挥动钢管的背影。

　　

　　司机喘息着在一动不动的小伙子身上摸索着。

　　

　　司机打开汽车后备箱，将小伙子的尸体塞进去，扔进钢管，关上。

　　

　　13   内   汽车   夜

　　

　　司机恐惧：你想杀了我？

　　

　　中年人：以命抵命，你不觉得这很公平？

　　

　　司机：如果你杀了我，警察照样会找你麻烦的。

　　

　　中年人：不，不会的，我是正当防卫。

　　

　　司机：可你没有证据。

　　

　　中年人：我有，这个你放心，我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还需要点儿时间。

　　

　　司机：可是……

　　

　　中年人怒吼：别他妈废话了！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今晚你杀了我两个家人，所以你死有余辜！

　　

　　司机惊讶：两个？

　　

　　中年人：对，两个。除了我弟弟，还有我父亲。要不是你把我弟弟前来接我的车给拦下来，我会早点儿赶到医院，他也不会就那么死去。

　　

　　（闪回）场景7

　　

　　司机心不在焉地再次侧身，佯装无意地将手垂下去。

　　

　　（画外音）：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太阳见到我，也会躲着我……

　　

　　司机惊慌，看向后视镜。

　　

　　中年人从上衣兜取出手机，靠在座椅上接听：喂！

　　

　　司机松口气，端正坐姿。

　　

　　中年人：对，我正在路上。（声音忽然低沉，语气暧昧不明）我知道了！好好，我会抓紧时间的。好的，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中年人挂断电话，看向前方，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死灰。

　　

　　司机：怎么，有事儿？

　　

　　中年人心事重重：没什么……

　　

　　中年人：你杀了我两个家人，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最后悔当初手里没件家伙，砸烂你的脑袋，让你活到现在……

　　

　　14   （闪回／闪前）外   公路   夜

　　

　　中年人发动面包车，没反应。

　　

　　中年人下车查看。

　　

　　中年人焦急地打手机。

　　

　　（画外音）中年人：一个小时前，我几次给我弟弟打手机不通、车又迟迟等不来时，就怀疑他路上可能出了意外。没想到，后来果然证实了我的判断。

　　

　　等在面包里的中年人看到远处的亮光，忙开门下车。

　　

　　中年人跑到路中央，挥手。

　　

　　汽车驶近，停下。中年人认出弟弟的车，微笑。随后发现驾驶座上另有其人，愣了愣，打量车里还有没有别人。

　　

　　（画外音）中年人：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坐在他的车里时就想，自己怎么就忘了将车上的扳手拿下来呢，然后朝这个杂种的脑袋一通乱砸！

　　

　　中年人再次笑容满面，上前和司机搭讪，求助。

　　

　　司机明显有些犹豫，中年人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捻出五张。

　　

　　司机见钱眼开，同意了。

　　

　　（画外音）中年人：不过，没关系。好在我给自己重新争取了一次机会，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很快，我们就会回到过去，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呢，仍会把车停下来，我呢，却要牢记住上次的教训，绝不会忘了从车上将扳手带下来……

　　

　　（以下为闪前镜头）

　　

　　就在中年人手伸向车窗时，脚下一绊，钞票忽然散落地上。

　　

　　中年人慌忙弯身去捡。一柄大号扳手赫然塞在他的身后。

　　

　　司机见机打开车门，来到中年人面前，举起钢管。砸下。

　　

　　中年人警觉到危险，闪身躲开，然后抽出扳手回击，砸向司机的小腿。

　　

　　司机惨叫倒地。钢管脱手。

　　

　　混战中，中年人瞄准对方的头部，猛力一击。

　　

　　司机当场毙命。

　　

　　15   内   汽车  夜

　　

　　中年人：现在，你明白我的证据是什么了吧。（冲后诡秘一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享受剩余的时光吧！

　　

　　司机挣扎嘶喊：不，放开我！放开我！

　　

　　中年人大笑看向前方。渐渐地，笑容僵在脸上。

　　

　　远处，警灯闪烁。

　　

　　16   外   公路   夜

　　

　　载有两人的汽车缓缓向面包车驶近。

　　

　　警笛长鸣，警车掉头，封住汽车的去路。

　　

　　数名警察上前盘查。

　　

　　淡出。

　　

　　（画外音）：不许动！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