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在路上

                                                           编剧：唐浩波

 

1、 外  街道  日

夏日正午，烈阳高照

芳草十六岁跟随同村堂叔出来到A城打工已经第八个年头了。每日等着破三轮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弄堂、小巷，以收破烂为生。

 

 

2、 外  人行道  日

三轮车靠在路边，车把上挂着的电喇叭里放着悠悠的网络流行歌曲。刚在旁边树荫下打完盹的芳草起身上车。拨弄了下喇叭上的开关，里面立马传出

“高价回收冰箱、彩电、空调。。。的吆喝声。”

继续上路，车骑得并不快，芳草朝右边缠满胶布的后视镜照了照，拨弄拨弄头发，生怕吹乱了发型。

 

 

3、 外  弄堂口  日

已经第七天路过那间门上贴着房屋出租的店面了，说是店面，只不过是民房违章搭建的小胚房。门对着弄堂的小路，之前是个杂货铺，关张已经半年多了。芳草骑过店铺门口又折了回来。注视着的那辆少了前轮、锈迹斑斑的老式永久自行车还斜躺在墙角，好些天都无人问津。呆呆的看了一阵子，下车在自行车的四周打量了一番，便单手提起自行车蹑手蹑脚地拎到了自己的三轮车上，惴惴的骑上车，飞也似的朝马路的前方驶去。。。。

 

 

4、外  人行道  日

身后汽车的喇叭鸣的很急促且越来越近，芳草有意识的朝路边上靠了靠，一辆轿车紧贴着从三轮车旁驶过，猛地一个急转横栏在芳草三轮车的面前。车上下来俩人，一个带着眼镜，一个身材壮硕。径直朝芳草走来。

眼镜带着轻蔑的口气，指着自行车。

眼睛：“呀，胆子可真不小，敢偷走我的车。。。”

芳草百口莫辩、慌张操着一口标准的河南普通话：“不是，大。。。大哥我看一直在。。。放在那里好多天了，我以为扔在外面。。。不要了的，看见就捡来了。。。”

眼镜冷笑对着身后同伴壮男并指着芳草。

眼睛：“呵呵，他说他是捡的。。。”。

    芳草慌忙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香烟，用脏兮兮的手抽出来两支。

分别递给先给眼镜、壮男。眼镜、根本没有理会。壮男一挥手将香烟打落在地。

    芳草急忙弯腰捡起，用嘴吹去香烟上灰尘，又塞回烟盒，装入裤兜。

人群中，一位白领模样的中年人操着一口上海方言的普通话

“这收破烂的素质就是差，有人的时候买，没人的时候偷，白天蹲点，晚上下手，唉。。。世风日下呀”

“嘿嘿嘿。。。说谁呢，嘴巴放干净点”。

白领转过身，看见一位打工者模样的人正冲自己这边嚷着。

“咯，我又不是说你的喽，谁不干净，谁自己心里清爽。”

中年人边说边扶了扶眼镜。

“我看你是皮痒痒，找抽。。。”打工者边说边指向白领，“小心我在街上再看见你” 。

“真是没素质，大家来看看 他说要打人，看你敢不敢。。。”。

白领边说边抽身退出了人群。骂骂咧咧的走了。

视线回到芳草身上，壮男接过话茬，指着路边泊着的奔驰车边推搡着芳草。

怒视：“捡的，有种奔驰车你也捡走我瞧瞧，妈的，找死。。。。。。。”

步步紧逼。

芳草哽咽的哀求，身子哆嗦着直往后退，小腿撞到了奔驰车的前脸。身后有车挡住，只得愣愣的立着，

嘴里：“对不起两位大哥，实在对不起，下次真是不敢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壮男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且越逼越近，四目相对。

壮男：“臭要饭的，跑这里来找死”。

顺手一把揪过他的衣领，被提溜起来，只有脚尖着地，仿佛整个人都要拎起来了，芳草被抵住了喉咙，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

芳草：“大哥，真的不敢了，我赔钱。。。我赔钱。。。”

不敢抽出，尽在作抖。

壮男突然猛的一使劲向前一推，芳草整个身子仰翻躺倒在奔驰车的引擎盖上，先是一愣，猛然背部像是长了弹簧似的整个人立马蹦了起来。

“叮。。。铃铃。。。”

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围观众人、眼镜、壮男、芳草目光同时朝传来声音的方向循去。

“喔。。。”

众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叹，随后是嘈杂的议论。。。

眼镜、壮男、芳草直勾勾的盯着掉落下来的奔驰车的标志。眼镜慌忙上前拉了拉壮男的衣袖，知道闯祸了，此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趁围观人议论、芳草发呆，抽身而去。。。

芳草木讷的站着，口中念念有词。。。

人群中探出一个脑袋来，然后飞快的跑到车前捡起标志，翻来覆去摸了一阵。又放回地上。跑回人群，对着身旁的人说。

“哥，特别沉，我看是金子的不会错”

围观人群中一个老乡拍拍刚拾起标志的人的肩：“嘿咋样，是金的不？”

“嗯，掂掂有些分量，估摸着是白金”答道。

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人群里又窜出一人来，似乎与芳草认识，也捡起标志，掂了掂，便塞到了芳草的手中，对着芳草说：“刚才一下被你压坏了，那两人。。。他们逃喽。”说完又迅速钻进人群当中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

指责、嘲笑、怜悯。。。

芳草把标志攥在手里死死地。。。

    芳草面对众人，看了看一眼标志，摊开手对众人说：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各位大哥大姐们可要为我做个证啊，和我没关系啊。。。和我没关系。。。是他。。。们。。。”转过身慌忙用眼神四处搜寻着已经消失了的眼睛和壮汉。。。

众人一阵嬉笑，继续议论着。。。

烈日毒辣，照的人都要眩晕过去，连树荫下的知了似乎也在嘲笑着。

众人嬉笑声、吵闹声、责骂声。

芳草无助的哀求的眼神望着四周围观的人群，愣住了。

围观人群：“小伙、赶快跑。”

“不能跑，要敢作敢当嘛，年轻人”

“那两个人跑喽，你去把他们找来嘛，不然你要倒霉楼”

“一个标志好多钱哦，那可是奔驰标志”

“十年，你捡垃圾十年都挣不回来哦”

“你知道要十年啊，我看也就是个烂铁，值不了”

众人议论纷纷。。。

各种声音充斥着钻进芳草的耳朵。

八年了，无数的辛酸瞬间发酵顿时涌上心头。绝望。。。害怕。。。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夏日午后的寂静，芳草一个跨步上奔驰车的引擎盖，紧接着跳上车顶，矗立。

咆哮着：“自行车我偷了，奔驰我偷了。。。。。。”

有观众，奔驰车顶是舞台，芳草是主角。。。

警笛声响起。。。

 

 

5、  内  看守所  日

芳草肆意破坏私人财产且没钱赔偿，被拘留半个月。看守所，狱警交还了芳草进来前暂管的物品，一张发黄的一个清秀女孩儿的照片、一把木梳、一个断裂的奔驰标志。

 

 

6、 内  废品回收站  日

芳草蹬着三轮车，也没有朝后视镜拨弄头发，电喇叭没有了流行歌曲的喧嚣，拉着满满一车的废品来到回收站，从裤兜里掏出奔驰车的标志，看了看，摸了摸，一并也扔进了废品堆里。

收废品的老伯头发蓬乱、胡须花白，穿着怪异，赤身穿了一件黑色塑料长围裙，更像是一位智者，望了望芳草。捡起垃圾堆中的奔驰标志。

老伯：“奔驰！小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喏，不留着做个念想？”

顺手将标志递到芳草手中。

芳草接过标志，又一次将标志扔到废品堆里。

废品堆边上的墙上牌子写着“废铁五毛/斤。

老伯看着芳草举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竟哈哈长笑起来，芳草见状，以微笑应对。

出废品收购站，芳草仰望长空，长舒了一口气。

登上三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