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

午时，医院里行人稀少。一个双眼被纱布死死蒙住的少年，在父亲的陪同下，摇着轮椅在长廊上慢慢前行。少年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忧郁之气，一点也没有年轻人那种特有的活力

两个月前，少年在一次车祸中受了伤，虽然抢回了命但还是双目失明。他几近崩溃，多次试图自杀，若不是父亲那句“你还有希望能重见天日”，恐怕他也不会撑到现在。

“爸，大夫是说我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了吗？”少年语音中充满了希冀。

父亲只到中年，却已是满头白发，一脸憔悴之色。但谈及儿子的眼睛，他还是神情一振：“是的。大夫说你眼睛康复前景乐观，只要不出现万一，应该能复原。”

少年的身子不由抖起来，他喃喃道：“万一、万一、不过是万分之一，我相信我会看见的。”说着，他缓缓摘下蒙住眼睛的纱布……
    “不”，少年歇斯底里地吼道，双手蒙住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种结果？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早死了的好！”

父亲慌了：“你、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少年完全失去了理智，怒道：“你不是我爹！知不知道，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要残忍！什么重见天日，全是骗人的鬼话！”

父亲完全乱了方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不停打转，一个劲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夫一直说前景一片光明，谁想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少年嚎啕大哭，很快他已泪流满面：“知道吗？为了一个童话般的重见天日，我每天都反复告诫自己：无论经历多少痛苦也要硬撑下去。可现在看来，这个梦想是那么可笑，而我这个自以为能够恢复视力的可怜虫，今后注定要在一片雾气蒙蒙的死寂中度日，造成这一切的都是……”

“等等”，父亲惊叫：“你说你眼前是雾气蒙蒙而不是漆黑一片？”

少年疯了一样从轮椅跳到地上，跳着脚狂吼：“你还要说什么？难道要说能看到一片灰色的世界比变成瞎子要强？听声音，我知道你就在眼前，可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告诉你，我宁愿当个瞎子，也不要看到这些鬼才能见到的情景！听到了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疯了一样地大喊，任父亲怎么劝也不听。

“啪”一个耳光落在少年脸上，他怔怔地抚着脸，总算平静下来。父亲按住他双肩，用最大的力气说：“你小子听着，这事也怪我---只顾听大夫说你今天视力就可复明而忽略了天气因素：最近几天的雾霾越来越严重，哪有什么天日可见？听清楚了，我看你也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等再过几天放了晴，你就能真正的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