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钟微电影直投剧本:《斑鸠宴》

　　编剧:吴  天

　　

　　1、山野雄浑，苍劲，荒凉。

　　

　　一双赤脚沿山脊奋力攀爬，一步步爬上山梁。大山脚下，金沙江宛如一条黄色的巨蟒，浊浪翻涌，蜿蜒曲行。放眼望去，四野全是荒山秃岭，可见一片片砍伐后残留的树桩，格外剌目。

　　

　　咚，一支猎枪重重扔到地上。

　　

　　这是一个饱经沧桑、身板硬朗的老人：油黑油黑的肤色，洞察风云的双眼，满脸汗流滚滚……他一屁股坐下，双眼直愣：远处，群山兀立，万簌无声，没有翅膀的天空一片死寂。

　　

　　老人掏出烟竿，闷闷抽烟。烟雾阵阵，带出一串回忆：翠木成林，山青水秀；鸟语花香，蜂飞蝶舞；咕嘟嘟，咕嘟嘟，一对对斑鸠欢叫着飞起，追逐，尽兴戏闹……老人慌忙抓起猎枪，定睛一看，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大山。

　　

　　老人一声长叹，缓缓站起，扭头四望，不知何去何从。犹豫之中，他返身朝山凹望去：群山环绕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一群鸽子悠然升起，鸽哨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老人久久盯着鸽群，双眼一亮，毅然返回，下山而去。

　　

　　砰——！天地之间，一声枪响。

　　

　　2、盘山沙石公路，弯急路险。

　　

　　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弯来转去，颠来簸去，艰难行驶。司机小王手忙脚乱，口中骂骂咧咧：“这种鬼地方，山高皇帝远，屙屎不生蛆。我看就一个字：穷！”

　　

　　车内，坐着“长防”检查组一行五人。组长老林凝视着窗外的贫瘠，感叹：“想不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唉，穷啊！”

　　

　　组员小张望着远处翠绿的山岗，又望了望公路两旁的行道树，赞喜：“穷是穷点，不过，山是绿的，行道树也整齐，看样子，植树造林搞得不错！老林，我们去的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老林：“斑鸠坪。”

　　

　　小王：“斑鸠坪？哟，好名字！斑鸠可是山珍美味，难得吃到。你们没听说过？世上两大美食：天上的斑鸠，地下的泥鳅……”

　　

　　3、斑鸠坪，村公所内。

　　

　　村长，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兴致勃勃玩手掌游戏机。一个叫二狗的小青年风风火火闯入：“大舅，来了，来了！”

　　

　　村长收起游戏机，披上一件破旧的外衣，胸有成竹：“惊慌个啥？来了就来了嘛。该准备的，你都准备好了？”

　　

　　二狗：“我办事，你放心。保证……”

　　

　　村长：“少废话！记好：按昨晚商量好的办，多留个心眼，千万别给我出漏子。嗯？”

　　

　　二狗：“哎，哎。”

　　

　　4、面包车驶来，停在村公所前。

　　

　　村长迎上前去，拉开车门，一脸热情：“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各位领导，各位首长，辛苦辛苦……”

　　

　　检查组一行下车后，满怀新奇，东张西望。小张上前介绍：“这是我们检查组组长、林业局副局长，老林。”

　　

　　村长抓住老林的手：“辛苦了，首长！”

　　

　　老林有些不自然：“打扰打扰……”

　　

　　小张：“我姓张，你叫我小张……”

　　

　　村长抓住小张的手：“辛苦了，首长！”

　　

　　小张哑然一笑，依次介绍其余成员。村长依次与人握手，依次重复：“辛苦了，嘿嘿，首长！”

　　

　　轮到小王，赶紧声明：“我不是首长，是脚掌——司机！”众人轻松一笑。村长依然憨态可掬：“首长，都是首长。”

　　

　　二狗点头哈腰：“请。各位首长，请！”

　　

　　这当儿，老林注意到村子周围绿树成荫，一片翠绿，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小张和小王走在队伍后面，悄悄议论：

　　

　　“今天每人连升三级，都是钦差大臣！”

　　

　　“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井底之蛙……”

　　

　　5、村公所内，二狗忙前忙后张罗。

　　

　　村长端茶倒水，诚惶诚恐：“我们这儿太穷，条件太差，招待不周，请各位首长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老林过意不去：“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别忙了，先说说情况，再带我们到山上转一转，实地看一看，怎么样？”

　　

　　“嘿嘿，行，行。”村长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记事本，毕恭毕敬站立，显得憨厚老实，“我嘴笨，说不好，请各位首长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

　　

　　老林：“坐下说，别紧张。”

　　

　　检查组一行人看村长准备汇报，掏出本子，准备记录。小王对村长发生了兴趣，坐在一旁喝茶，暗暗观察。

　　

　　“不紧张，我不紧张。”村长清了清嗓子，端正坐下，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一本正经念道：“各位领导，各位首长，现在我汇报斑鸠坪‘长江防护林工程’植树造林的情况。第一点，嗯，思想认识。通过学习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政府、县委县政府的一系列文件精神，在乡党委、乡政府的具体指导下，使我们认识到：‘长防工程’是一项伟大、光荣、艰巨的工程，它关系到长江水质能不能变清、关系到子孙万代、关系到能不能持续发展，是我们一切工作的中心，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检查组一行人都感到索然无味，但又不便打断，相继放下手中的笔，怔怔看着村长。小王捅了捅小张，悄声：“哎，我看他倒像个首长，给咱们作报告。”

　　

　　小张打了一个呵欠，悄声回答：“唉，山里人就这水平，没办法。咱们还得洗耳恭听，忍着点吧。”

　　

　　6、一间阴暗的厨房，蒸气弥漫。

　　

　　雾气中，几个人影匆匆忙碌。滋——滋——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放进油锅，只听见一阵阵油炸声尖响。

　　

　　二狗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活灵神气：“哎，动作快一点，别他妈磨磨蹭蹭。听见没有！”

　　

　　7、村公所内，村长还没“认识”完。

　　

　　村长的嘴角已泛起一层白沫：“上级每年都给我们拨来一笔造林专款，这是对我们的最大关怀、最大支持、最大鼓舞……”

　　

　　老林忍无可忍，打断：“村长……认识挺深刻。往下说，说具体一点，比如造林面积、成活率、长势情况，越详细越好。”

　　

　　村长面露尴尬：“对不起，我这个人没有多少文化，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给这么多首长汇报工作，心里发虚。嘿嘿，请各位首长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二狗跑来打圆场：“嘿嘿，首长喝水……抽烟抽烟。咱们村长，只会苦干实干，肚里有货，就是茶壶装汤圆，倒不出来。”

　　

　　村长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更加显得老实巴交：“现在，我向各位领导、各位首长汇报具体情况。首长说得对，越详细越好，比如造林面积，一共是……”大伙儿正准备记录，村长像是毫不经意看了看手表，失声叫道：“哎哟，快十二点了！吃饭，吃完饭再汇报。我们这儿穷，没啥好吃的，请各位首长艰苦一点、随便一点，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检查组一行人的笔记本上，没有记录一个字。小张在笔记本上为村长画了一幅漫画，一旁写了“土老帽”三个字。检查组其余成员都有同感，脸上都挂着瞧不起村长的神色。

　　

　　二狗点头哈腰：“请。各位首长，请！”

　　

　　小王与小张故意落在最后面，悄悄议论。小王耽心地：“看样子，今天咱们得艰苦朴素：吃树皮、啃草根喽！”

　　

　　小张无奈地：“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然后学村长的口吻：“请首长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8、村公所旁，另一间房屋。

　　

　　二狗站在门前：“请。各位首长，请！”

　　

　　检查组一行人走进屋内，望着热气腾腾的餐桌，大出意外，一个个目瞪口呆。小王更是双眼发直，仔细打量餐桌，简直不敢相信：“这、这不是……鸽子全席？”

　　

　　老林望着村长：“这么穷的地方，你怎么能……这样？”

　　

　　村长这时说话利索多了：“哎，鸽子城里有的是，哪敢拿来招待贵客？别忘了，我们这儿叫斑鸠坪。这是野味，斑鸠！土生土长，绿色食品，不花一分钱。嘿嘿，坐，坐。吃，吃！”

　　

　　二狗满脸殷勤，一一介绍：“这是油炸斑鸠、清炖斑鸠、红焖斑鸠、汽锅斑鸠……嘿嘿，这叫斑鸠宴。”

　　

　　村长：“不值钱的东西，放开吃，管饱！”

　　

　　老林释然：“是这样……那就不客气了，动手动手。”

　　

　　小王率先尝了一口：“哇——，鲜！嫩！香！到底是野味，就是比鸽子肉好吃。不错，不错不错！”

　　

　　小张夸张地说了句广告词：“味道好极了！”

　　

　　老林也赞不绝口：“有特色，有特色！如今哪，要想在城里吃到斑鸠，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登天还难。”

　　

　　村长依然十分谦恭：“没办法，我们这里太穷，买不起鸡鸭鱼肉，只能抓几只不花钱的斑鸠，让各位首长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请各位首长艰苦一点、随便一点，来来来，喝酒！”

　　

　　二狗在一旁小心伺候，倒酒，不时插上几句：“我们这儿，斑鸠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漫山遍野都是，我们吃腻了，一年四季吃，家家户户吃，不怕各位首长笑话，打嗝放屁都是斑鸠味……各位首长要是不嫌弃，只管吃，吃！”

　　

　　村长好酒量，依次敬客人一杯，每次都满脸堆笑，低眉顺眼重复一句：“感谢领导，嘿嘿，感谢首长！”

　　

　　小王格外激动，端起酒杯与村长碰杯：“为山里人的质朴、热情、真诚，我敬村长一杯！”

　　

　　村长一饮而尽：“谢谢首长！”

　　

　　小张也站了起来，与村长碰杯：“我真想留在斑鸠坪，天天吃斑鸠……来，我也敬村长一杯！”

　　

　　村长还是那一句：“谢谢首长！”

　　

　　9、一双赤脚向村公所走来。

　　

　　这是观众已熟悉的那个老人。他提着一个破布包，走到村公所外，听到喝酒、说话声，想了想，离窗口不远坐下，掏出竹烟竿，点火抽烟。屋内的各种声音传出，声声入耳。

　　

　　阵阵烟雾，掩饰了老人的内心世界。

　　

　　10、酒过三巡，屋内的气氛越来越活跃。

　　

　　老林喝酒有些见识，几杯下肚，心存惑疑，忍不住问：“村长，这酒，是不是五粮液？”

　　

　　村长立刻有些不高兴：“首长，您这不是骂我吗？您忘了，这儿是贫困山区，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钱买五粮液？哪敢喝那么高档的酒？这是自产自销的土特产，老白干。”

　　

　　二狗：“五粮液？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唉，山里人哪有城里人那份口福？我们祖祖辈辈喝的，只有这种老白干。”

　　

　　小王插话：“老林，恐怕是你难得吃上一顿斑鸠，连喝老白干也能喝出五粮液的味道，是不是？”

　　

　　小张补充：“还有：山里水质好，没遭污染，烤出来的酒也特别好，老白干胜过五粮液，是不是？”

　　

　　众人附合：“就是，就是。”

　　

　　老林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笑了笑，算是默认。突然，他望着满桌斑鸠全席若有所思，不声不响，哈哈一笑：“诸位，吃到这会儿，你们吃出什么‘味’来没有？”

　　

　　静。众人都望着老林，迷惑不解。

　　

　　小张：“味？味道好极了！”

　　

　　老林趁着酒兴，自以为是：“你呀，就知道吃。告诉你，这一桌斑鸠宴，菜中有菜，味中有味，大有文章哪！”

　　

　　小王：“菜中有菜？味中有味？”

　　

　　老林：“村长想说的话，都在桌子上。”

　　

　　小王：“啥？话，都在桌子上？新鲜！”

　　

　　老林：“怎么，你们还不明白？”

　　

　　小张：“组长，你就别给我们兜圈子了。你是老革命，见多识广，高瞻远瞩，快给我们开导开导。”

　　

　　老林一副大将风度：“你们想想，没有水哪有鱼，没有树林哪来的斑鸠？能搞这么一桌子斑鸠，这就证明山上树林成荫，证明这里的植树造林搞得好，对不对？”

　　

　　众人一致赞同：“对，对。”

　　

　　老林越发自信：“这叫一叶知秋，滴水见太阳！还有，这里的老白干味道不错，小张说了，是水质好。水质好，就证明这里的植被保护好，生态环境好，林木长势好，对不对？”

　　

　　众人深表钦佩：“对，对！”

　　

　　小张：“到底是老革命，火眼金睛！”

　　

　　小王半真半假：“高，实在是高！村长，你的大大的狡猾狡猾的！菜中有菜，味中有味！我的明白你的意思，斑鸠咪西咪西的，我们根本不用去爬山检查，就可以开路开路的，对不对？”

　　

　　村长一直察颜观色，这时赶紧声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山里人一根肠子通屁眼，哪有你们城里人会联想？不过，各位首长说的也有道理，鱼儿离不开水，斑鸠离不开林子。我们这儿的斑鸠满山都是，想吃就去抓，一枪打一大串。我们这儿的水质确实好，不是吹牛，喂猪都是矿泉水！至于植树造林的情况，还是请各位首长辛苦一趟，上山检查，眼见为实嘛。嘿嘿 ，山是高了一点，坡是陡了一点，路是滑了一点……”

　　

　　二狗不失时机插话：“山上还有毒蛇、野蜂、旱蚂蟥、花蚊子……各位首长，可要多加小心！”

　　

　　小王有些害怕，酒意全无：“这桌子上不是明摆着嘛，一清二楚，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检查的？”

　　

　　小张也不想上山检查，立刻附和：“村长，我们还信不过你啊？我们一路都看到了，山是绿的，公路两旁的行道树也整齐，村子四周全是绿色，都是树林，长势喜人。是不是？”

　　

　　众人赞同：“就是，就是。”

　　

　　老林看大伙儿都等着自己表态，说得委婉一些：“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就尊重群众意见，少数服从多数。”

　　

　　小张喜形于色：“村长，好好干。植树造林，造福子孙！今年的造林专款，少不了还有你们村一份。”

　　

　　村长得寸进尺：“能不能，再增加一点？”

　　

　　老林爽快地答应：“这里是贫困山区，情况特殊嘛，我们会适当放宽政策，多给一点。”

　　

　　村长：“感谢首长，感谢感谢！”

　　

　　11、村公所外，距窗口不远处。

　　

　　老人吐出阵阵烟雾，一双耳朵静静聆听，若有所思。那个破布包放在老人脚前，爬满了蚂蚁。

　　

　　二狗急匆匆走出来，发现老人，满怀狐疑：“哎，老木头，你来这儿干啥？村长有事，回头再来！”

　　

　　老人翻了翻眼皮，蔑视，不语。

　　

　　二狗朝厕所走去：“老东西！”

　　

　　12、检查组一行人走出村公所。

　　

　　老林：“不送，不送。”

　　

　　村长：“慢走，慢走。”

　　

　　小张：“村长，下次还来吃你的斑鸠。”

　　

　　村长：“只要不嫌弃，欢迎各位领导、各位首长常来常往，斑鸠有得是，一打一大串，放开吃，管饱！”

　　

　　老林：“好了好了，再见再见。”

　　

　　老人唬地站起，出口有声：“慢——！”

　　

　　众人愣住，纷纷打量老人。村长止不住一惊：“老木头？你来瞎搅合什么？有事等一会儿，慢慢再说……”

　　

　　老人：“我来给检查组送——礼！”

　　

　　村长预感不妙，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送礼？你……检查组不兴这一套，去去去！各位首长，请上车……”

　　

　　老林感到蹊跷：“这位老人，是——？”

　　

　　村长面有难色，却又不得不答：“他是守林员，外号叫老木头，是远近闻名的神枪手。今天的斑鸠，就是他去打的，嘿嘿！各位首长，请上车、上车……”

　　

　　老林来了兴趣，主动与老人握手：“守林员？噢，那我们是同行了！老人家，您这把年纪还守林子，辛苦啦！”

　　

　　老人一个苦笑：“守林子？哼，我这个守林员早就不守林子了，我守荒山、守秃岭、守树桩、守坟墓……”

　　

　　村长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老林察言观色，看出其中有什么问题：“老人家，我姓林，是检查组组长……您给我们送什么礼物啊？”

　　

　　老人一指破布包：“自己看。”

　　

　　检查组一行人满怀好奇，立刻围了上去。小张打开破布包，失声惊叫：“啊，是鸽、鸽——毛！”

　　

　　大伙儿一肚子纳闷，都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直愣愣望着老人。老人慢悠悠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似笑非笑看了看大伙，一语惊人：“你们刚才吃的，不是斑鸠，是鸽——子。”

　　

　　大伙儿惊愕万状：“鸽、子？”

　　

　　村长也大吃一惊：“啥，不是斑鸠？你从哪里打来的鸽子？胡说八道！全村就我一家养有鸽子……”

　　

　　老人一身正气：“说得不错，全村只有你家养得起鸽子，别人谁养得起啊……我打的，就是你家的鸽子！”

　　

　　村长气急败坏，一对小眼睛凶光毕露，完全没有了先前老实巴交的样子，咬牙切齿：“好呀，老木头，你、你吃了豹子胆，竟敢、敢打我家的鸽子……”

　　

　　老人毫不示弱：“哼，我今天就是要摸一摸老虎的屁股——当着检查组，我俩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你、你、你……”村长一脸凶相，看了看检查组一行人，不便当面发作，强忍怒气，拂袖而去。

　　

　　13、厕所内，二狗吓得屁滚尿流。

　　

　　村长怒气冲冲躲进厕所：“你？你是怎么搞的，连斑鸠和鸽子都分不清？妈的，你坏了我的大事！”

　　

　　二狗可怜兮兮：“大舅……”

　　

　　村长一声哀叹，满脸沮丧：“等着吧，这一回，该轮到我下油锅了……你给我，滚！滚！”

　　

　　13、检查组一行人重新回到村公所，坐下。

　　

　　小张递上茶杯：“大爷，喝水。”

　　

　　老林面带愧色：“老人家，您好象有什么事情……检查组给您撑腰，您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怕。”

　　

　　老人不紧不慢：“要怕，我就不来了。我这口气憋了好几年，就是你们不来，我也要进城去告状！我们斑鸠坪过去是没说的，斑鸠满天飞，一打一大串。为啥？满山都是树林，斑鸠有家有园！山是山水是水，美哪！可自打前几年，有人穷急了眼，说啥‘要想富、先砍树’，这带头的不是别人，就是村长！”

　　

　　一行人掏出笔记本，认真记录。

　　

　　随着老人的讲述，闪回——

　　

　　村长、二狗一伙人，大肆砍伐林木；

　　

　　老人见状，气得直跺脚，鸣枪警告；

　　

　　二狗带人将老人打倒，蒙上双眼，反捆在一棵大树上，得意忘形怪笑，越发肆无忌惮砍伐林木；

　　

　　一棵棵树木悄然倒下，一对对斑鸠惊慌飞走，一片片树桩触目惊心，一座座荒山秃岭遍地狼籍……

　　

　　老人的画外音：“就这样乱砍滥伐，造成大面积水土流失，青山变成了荒山，清泉变成了洪水……他们作贼心虚，特意留下公路两旁、村子四周的树木，弄虚作假，哄人骗人。上面每年给的造林专款，也进了村长的口袋，用来大吃大喝，随便挪用。我这个守林员，守的是荒山、是秃岭、是树桩、是坟墓……”

　　

　　14、村公所内，检查组一行人神色凝重。

　　

　　老人仍在讲述：“几天前，村长接到通知，知道检查组要来，急得坐立不安。他们商量了一夜，决定演一出‘空城计’。”

　　

　　闪回——

　　

　　二狗带领一伙人，用一桶桶绿油漆，将山岗涂成绿色。

　　

　　老人继续讲述：“山涂绿了，他们还不放心，又决定摆一桌斑鸠宴，说什么计退检查组。村长把打斑鸠的任务交给了我，叫我跑远一点，到邻村地界去打，打来斑鸠有我的好处。村长是斑鸠坪的土皇帝，山大王，说话谁敢不听？我窝着一肚子气，跑了整整一天，没碰上一只斑鸠。林子都砍光了，斑鸠哪有活路？另外，我知道村长设斑鸠宴的用心，哪能昧了良心给他当帮凶？我豁出去了，今天就是要摸一摸老虎的屁股……”

　　

　　随着老人的讲述，闪回——

　　

　　砰！一声枪响，鸽群倒下一半；

　　

　　老人将死鸽扔进盆子，倒水，褪毛；

　　

　　二狗洋洋得意，拎走褪光了毛的鸽子；

　　

　　老人找来一块破布，将鸽毛装入布包……

　　

　　老人的画外音：“他们设下‘空城计’，我就来个‘狸猫换太子’，看看谁斗得过谁？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们！”

　　

　　15、村公所内，大伙儿面色羞愧，深感内疚。

　　

　　老林捧起破布包，朝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老人家，您这份礼物不同寻常啊，我决定，收下！”

　　

　　老人慌了：“别，别，我这把老骨头，可受用不起。林组长，您可得为那些被砍倒的树木作主、伸冤哪！”

　　

　　老林十分惭愧：“老人家，您放心。唉，我失职啊，今天差一点在阴沟里翻船……谢谢您！”

　　

　　小张百感交集：“那些山是涂绿的呀！真看不出来，村长装得老实巴交，还会玩阴谋诡计？知人知面不知心，教训哪教训！”

　　

　　小王一脸严肃：“我见过一句名言，不知是谁说的，只记得是：表演最出色的，往往是小丑。深刻吧？”

　　

　　老人脸上绽开一丝笑容：“还有个事：林组长其实猜对了，你们刚才喝的不是老白干，是村长派人从城里买来的五粮液。”老人从柜子下拖出一个纸箱，箱内全是五粮液的空瓶。

　　

　　众人又一次目瞪口呆，羞愧无言。

　　

　　老林更是震惊不已，拿出一个个空瓶掂了掂，猛然发出一声喝叫：“走——上山，查他个水落石出！”

　　

　　16、群山威立，正气凛然。

　　

　　老人带领检查组一行人奋力攀爬，爬上山梁，查看一片片荒山秃岭，查看一片片油漆涂绿的山岗。老人指指点点，愤激地介绍着什么；老林一脸肃穆，神色凝重，认真记录；小张拍摄毁林现场、作假现场，一张张底片铁证如山……

　　

　　山梁上，一行人巍然屹立，顶天立地。

　　

　　——剧     终

　　

　　(说明:本剧根据本人同名小说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