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钻石

一袋钻石

张舒桐

1 街道 外景 夜

深冬的夜晚，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从一家咖啡馆内出来，走上人烟渐少的街道。他身着一件深色呢子大衣，领子高高竖起，发型经过精致修剪，打扮低调而得体。不同于行色匆匆的路人，他的步子并不快，似乎还带着一种富有韵律感的轻快。他点燃了一根烟。

2 轿车 内景 夜

警员A：目标经过3号口。

警员A注视着男人从对街走过转向左边道路。

警员A：目标出画，转向南行。

（特写）嘴唇给出指令：接6号机位。

（插入）男人一手拿烟，一手插进口袋，嘴里吐出一片云雾。

3 街边墙角 外景 夜

警员B：目标经过6号口，转向8号口方向。

（特写）嘴唇冷静而清晰发出指令：准备收线。

警员B：收到。

4 街道 外景 夜

男人将燃尽的烟蒂丢进垃圾桶，为抵御风中的湿寒，他把脖子向领子里缩了缩。

他再次抬起目光，停住了脚步。

前面几步远外，三个男人从墙角后走出，挡住他的去路。

其中一人亮出警察证：庄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庄寒面露惊讶，但并没有显得十分不安。他微微环视四周，点点头，朝三人走去。

5 警局办公室 内景 夜

（画外音）：庄寒这次可算玩完了！他不知道我们为设这个局费了多大的劲，连他接头取货的地点都查清楚了，钻石就在他口袋里，必定人赃俱获。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

办公桌电脑后坐着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警官，目光坚毅，神色间却难掩憔悴。他叫陆冉，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陆冉看向说话的小马（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评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陆冉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封面题着大大的卷号A103，是这个案子的代码。

小马：话说陆队为了忙这个案子大半年都没有休假了，正好赶在除夕前解决了问题，可以回去陪陪老婆孩子过个幸福年了。

（两下急速的咚咚声）陆冉的助手冯静出现在门口。

屋内一下子安静。

冯静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陆冉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全身都仔细搜过了吗？

冯静肯定地点点头。

陆冉因紧张而半倾向前的身子重重靠回椅背。

（脸部特写）：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庄寒现在怎么样？

6. 拘留室外 内景 夜

陆冉从窗口外偷偷观察室内情况。

冯静旁白：他从被捕到现在一直非常冷静，口风很严，没有透露一点消息。

庄寒坐在桌边，有些漫不经心。

陆冉（有些失落）：看来钻石应该的确不在他手上了。

7 大街 外景 晨 / 会议室 内景 夜（闪回）

陆冉插着双手走在晨光熹微的街道上，这是之前庄寒经过的那条路。他拿出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早上五点五十，路边银行和邮局都大门紧闭，一片萧索。手机背景是妻子和女儿的合影，他盯着照片叹了口气。他一路走一路看，实在是太普通不过的一条路。

（闪回）

（特写）一张卷轴地图平平摊开，上面是一幅大比例的街道地图，许多街口用数字标示出来，还有一些叉和圆圈的符号。

冯静用手拂过地图：为确保安全，我们实施了隔离围捕。从他拿到赃物到被捕的整个过程都被严密监控，总共不过十三分钟，照理说不会出什么漏子。

陆冉：你们有查过监控摄像头的盲区吗？会不会他事先发觉，在短时间内将赃物转移了？

冯静：没有可能，时间太短，也没有发现任何与之接近的可疑人员。

陆冉抬头望望阴沉的天空，没有一点喜庆的色彩。他又望望地面，只有一些枯败的落叶。

（闪回）

小马斜靠在会议桌角上：会不会他将钻石抛在了路边。

陆冉颓然：价值百万的货你有胆量冒这个风险？

陆冉把目光从落叶上收回。街边，一个穿着棉衣的老人骑着三轮经过，三轮上是准备贩卖的年货，小型爆竹，成打的红包还有喜庆的剪纸贴花。

陆冉叹了口气，不停有画面从眼前闪过，越来越快。

庄寒点烟…冯静的推断…庄寒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8 审讯室 内景 日 / 大街 外景 晨（闪回）

（哐当）铁门打开，陆冉夹着那本厚厚的文件夹走进审讯室，庄寒正坐在桌子边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庄寒眼皮也不抬：你们没有物证，拿不到拘捕许可。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天我就可以自由离开了。

陆冉没有回答，拿了把椅子坐下。

庄寒睁开眼睛：原来是陆大警官啊！这都年三十了，我就奇怪了你怎么总是揪着我不放啊？

陆冉翻开文件夹，不带感情地念道：庄寒，男，32岁，未婚。

庄寒：我不像您是有家室的人，过不过年我无所谓，可你总得想想老婆孩子吧。

陆冉紧紧抿了下嘴唇：我知道你有位老母亲在河南安阳老家，说说，多少年没回家过年了？

庄寒寒着脸：我连家里地址也不记得了。

陆冉：安阳十里铺广顺街152号，我没记错吧？这大半年来，我对你的了解都快超过我的家人了。

庄寒一双墨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然后，他笑了：你不用给我打亲情牌，我不吃这一套。

陆冉：你不是无亲无故之人，我相信你干完这票，也真想过就此洗手。

庄寒：你凭什么这么说？

陆冉从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信封。

庄寒戏谑的表情瞬间石化。现在轮到陆冉笑了。

（闪回）

陆冉经过紧闭的邮局大门，街旁立着一个绿色大邮筒（虚焦），他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陆冉旁白：就算我从邮局门口经过N次我也万万不会想到你将钻石藏在哪里。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家。

陆冉指指红色信封上的几行地址：一字不差。

陆冉：你跟家里已经失去联系好几年，别人自然不会怀疑。

（闪回）

三轮车从陆冉跟前经过，陆冉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里。

他打开手机，抚摸着手机背景里女儿的脸（自言自语）：爸爸可能不能陪你过除夕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快速站起来，远远叫了声：师父，停一停。

三轮车缓缓停了下来，陆冉朝三轮跑去。

陆冉：给我拿一个红色年卡信封吧，附邮资的那种。

老人从一沓信封中抽出一个，递给了他。

陆冉付了钱，谢过老人，揣着信封往回走。

陆冉（自言自语）：爸爸虽然不能回来过年，压岁钱可是少不了的。

说着他往信封里塞入崭新的800元钞票，准备把信扔进邮局前面的邮筒。

他的动作在他下意识扔出的一瞬间静止了。

陆冉经过紧闭的邮局大门，街旁立着一个绿色大邮筒（虚焦转实焦）。

拘留室里，陆冉旁白：是啊，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庄寒已面如死灰。

（闪回）

警员A目送庄寒走过街道。

经过邮筒时，庄寒借着弹烟灰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速塞进筒中。

（闪回）

陆冉在邮筒边等到早晨七点，终于等到了开邮筒的老师傅，向他出示了警官证。

老师傅打开邮筒，那封红色的信就醒目地躺在那里。

拘留室里，陆冉从桌子边站起身，将红色信封塞回口袋：我该回家了，一会儿顺道捎点年货。他秀了秀给女儿包的红包，笑着转身离开。

铁门关上，庄寒再次闭上了眼睛。

（黑场）

哐当的关门声久久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

外面，鞭炮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