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first?

Who first？

编剧：竹山立青

1  内 客厅 晚

一对男女（甲、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甲脚架在茶几上，左手捧着一个西瓜，右手拿勺子挖了块西瓜塞到女友乙的口中，又挖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嚼了两下突然笑了起来。

甲：这电视剧太搞了，女的去前夫婚礼上闹腾，然后和她的继承者打起来一块儿掉水池里了。俗！俗不可耐！

乙脚架在男的大腿上，见男友甲夸张地笑，停止咀嚼，看着他。

乙：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甲（莫名其妙地看着女友）：怎么突然问这个？明知道我不会游泳。

乙：没什么，也许是出于无意，也许是出于好奇。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会游泳，你先救谁？

甲：首先，鉴于我悟性差、惰性强，我学会游泳这种“假如”不存在；其次，你和我妈同时掉水里的那种“如果”也不存在。

乙（威胁地）：你说不说！

甲：我妈四十年前就掉河里过了，同一炮膛接连射出的炮弹不会调到一个坑里，人也不至于在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吧？

乙：你妈会游泳吗？

甲：不会。

乙：那是哪位雷锋第二把你妈救上岸的？

甲（摇头）：No，No，No，有如神助，自己浮到岸上的。

乙：呵，你就编吧。

甲（不屑地）：唉，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

乙：你倒是说哪，老娘我洗耳恭听。

甲突然提起了精神，眼睛不看电视，转向女友乙。

2  外 校园 日

（影出字幕：四十年前）

一所乡下的小型中学校园的喇叭里放着广播，操场上男生们在打球，女生在跳牛皮筋、踢毽子，好不热闹！

甲（画外）：我妈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一批学生进城参加文艺汇演。我妈虽然没什么特长，但她成绩好，又正值豆蔻年华，已经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一看我的样子你也能我妈年轻时候那肯定是相当漂亮的。

乙(画外)：别臭美。

男（画外）：我妈被选进了合唱队，和一帮小伙伴们坐着水泥船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三个女生在跳牛皮筋，其中，甲的母亲少女时期的林娟和好友陈美霞各站一边撑着牛皮筋，另一好友张丽在跳着。

张丽：林娟，明天就要进城汇演了，我有点紧张。

林娟（无精打采地）：我也正愁着呢！

陈美霞：这多好的机会啊，别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你们两个倒好，一个紧张，一个发愁。

林娟：我晕船，明天还不知怎么熬过去，再熬回来呢！

陈美霞：唉，幸福的烦恼啊！

3  外 河道 日

林娟张着塑料袋在船舱的一角呕吐。太阳当头照，似乎要把万物烤焦，即使是河面上也没有半点风的痕迹，异常闷热。一艘满载着学生的水泥船在缓缓前行，船头有个大洞。一帮十三四岁的孩子们却极富活力，在船的棚子下扇着扇子，谈笑风生。校长走到船舱前头，打断大家的聊天，作演讲。

校长：同学们，你们就要代表我们后旺中学进城演出了。我们后旺中学，虽然秉承了先人后己、共同兴旺的精神，推崇孔老夫子提倡的推己及人、仁爱待人的品德。但是今天，我们不是出来旅游的，我们要和全县的中学生们共同汇演，就必须不落人后，拿出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气势。大家必须打起精神来，斗志昂扬，为社会主义建设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众学生（鼓掌）：好！

校长举起手来示意不要鼓掌。

校长：你们都是老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卓越人才，又经过了那么多天辛苦的排练，一定能拿出真本事，让城里的老师、学生们刮目相看。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学生：有！

校长（鼓掌）：好！

众学生们跟着鼓掌。校长看到角落里的林娟脸色蜡黄没有朝气。

校长：林娟，同学们都热血沸腾、精神昂扬，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林娟（表情痛苦地）：校长，我晕船。

林娟说完，立即又开始吐起来。

校长：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是最后的斗争！大家必须都坚持住！

众学生：是！

张丽坐到林娟旁边轻拍林娟的背。

张丽：你没事吧？

林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坐在前面的一个男生丙回过头来。

丙（鄙夷地）：真没出息，船才开了这么一小会，就吐成这样了。想当初，我哥坐了船，转火车，又坐公交，去天安门受毛主席的接见，来回几千里路呢！

张丽（不屑地）：那是你哥，又不是你。

丙：虎父无犬子，有老虎一样勇猛的哥哥就没有哈巴狗一样的弟弟，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去天安门见毛主席的。

张丽：得了吧，哈巴狗还会游泳呢，你一个男生，连游泳都不会，狗都不如。

丙：猫科动物都怕水。

张丽：懒得理你。

坐在船舱前头的音乐老师（女）转过身来，面向大家。

音乐老师：同学们，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路，我们唱唱歌吧，正好开开嗓子。

三四个男生先后说“好”。

女同学A：老师，唱什么呢？

音乐老师：唱我们待会儿要唱的《歌唱祖国》吧？

底下冒出些许嘘声。

女同学B：《让我们荡起双桨》怎么样？

众学生：太土啦！

女同学C：老师，我们唱《山楂树》吧？

音乐老师：好，就《山楂树》吧！我给大家起个调。“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预备起。

船舱内不再嘈杂。

众学生：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里灯火辉煌。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4  内 后台 日

同学们已化好妆，在后台准备室互相检查着装。

音乐老师：同学们，马上就轮到我们上场了，大家记住上场之后要面带微笑，唱歌时不要抢拍，把这当作平时排练，不要紧张。

边上的张丽在瑟瑟发抖。

张丽（喃喃自语）：我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林娟轻推了张丽一下，张丽朝她莞尔一笑。

音乐老师：按演出队形排好。走吧！

同学们依次走出准备室。

5 内 礼堂 日

音乐起，同学们齐唱《歌唱祖国》。

6 内 后台 日

同学们欢快地走进后台。张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与林娟相视一笑。

7 外 河道 日

校长、音乐老师带着一帮学生坐着水泥船踏上归途，大家都很轻松愉快。

校长:大家今天的表现非常好，坐在我身边的其他一些学校的校长们对你们的演出赞不绝口，啊，连教育局的领导在汇演结束后也夸我们的合唱队朝气蓬勃，是社会主义的好苗子，未来的共产主义接班人。鉴于大家的优秀表现，我代表学校，决定向大家发放点粮票，让你们这些好苗子更加茁壮成长！

众学生:好！

天突然黑了起来，一时间，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豆子般的雨点倾盆而下。船在剧烈摇晃。

校长:大家都坐稳了！

校长跌跌撞撞地走到船尾的船夫方师傅身边。

校长:方师傅，你可得把船开稳啦！孩子们可都急着回家报喜讯呢！

方师傅:朱校长，这雨太大，风又急，实在不好办。尤其是这船头有个窟窿，下点雨进去倒不怕，万一河水打进去了，水积深了，就麻烦了。

一个大浪把船打得猛然一晃，许多水涌进船舱。

校长（转身向前）:同学们，快，快把水舀出去！

学生们拿手拿杯子舀水。

校长（转过头看着船夫）:方师傅，你船上有帆布吗？我去把窟窿盖上。

方师傅:没有啊。而且风这么大，船这样摇，即使有也没东西能压住它呀！

校长：那你尽量开快点吧！

方师傅：好！

过了一会儿。

方师傅：朱校长，这雨实在太大，船撑不住了。

校长：那怎么办？

方师傅：我看前面有一排民房，要不我先把船靠岸，大家到人家里去避个雨，等雨小了之后再走吧？

校长：好！这雷阵雨下的时间应该不会长。

船夫把方向打足准备靠岸（浅水区行船，船会下沉），一个大浪涌来，船翻了。船上的人全都落入水中。几个会游泳的学生游到了岸边，转身看到挣扎的同学又游过去救人。校长把音乐老师救到岸上。但更多的人还在水里挣扎呼喊。

《山楂树》的音乐响起，代替了呐喊声。

8 内 客厅 晚

乙听男友甲讲他母亲的故事入了神，紧盯着男友。

甲：我妈从来不会游泳，可那天就靠着求生的本能，胡乱划到了岸边，靠岸时，她的扇子还捏在手上，你说神不神？

女：那次事故肯定死了不少人吧？

甲：恩，九个学生。我妈的好朋友张丽，还有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个嘲笑我妈晕船的男生，都是那时溺死的。

乙：唉，就因为不会游泳。

甲：嗯哪。

乙：所以啊，你还这样不思进取。明天跟我一起学游泳去。

甲：啊？不不不，你一人去就行了。你学会了，不就可以救我了嘛？我还学什么呀？

乙：有美女救狗熊的戏路吗？

甲：就算我是狗熊，你也得是美女呀！

乙：你！那你妈呢？我就不信她会再走狗屎运。

甲：你顺带着把她也捞上来呗？

乙：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