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

他和她面对面无言地坐在客厅里。他已经抽了好多根烟，空气里烟雾缭绕，茶几上都是烟蒂。她和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单子。她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终于在猛吸一口烟以后跟她说，去做了吧。她拿起包，转身就走。

［壹］

他近来晚上总是会半夜惊醒。双人床，却只睡了一个人，显得空旷又寂寥。耳边总是回响着她的话，她甩开他的手，还有，失去的婴儿的哭声。

是的，是哭声。日日夜夜围绕他耳边的声音。

他灌下一大杯白水，在浴室拼命冲洗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贰］

因为上班的不在焉，他被赏识他的上司勒令回家休息一个礼拜。在家漫无目的待了两天以后，他决定去附近走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香火鼎盛的庙宇。他本是无神论者，却被噩梦困扰。想着拜拜也是百益无害的，就信步走了进去。

［叁］

他虔诚地拜了佛祖，还掏了香火钱，出门的时候，门口的相师拦住了他。言之凿凿他一定摊上了人命，近来有血光之灾。

他再也挪不开脚步，任由相师喋喋不休。

［肆］

他拿着相师给的护身符，渐渐握紧。他记不得相师的脸，只能回想起来，给他作法的时候，涌动的狂风和破败的小屋。

应该是没事了。他放心地把护身符挂在门口。

［伍］

已经是一年以后。他在那次事件以后，再没有噩梦，工作上也顺风顺水，他越发相信庙门口的那个人，时不时就去问上一问。

在他获得总经理的职位的时候，邀请全部门的员工都去聚餐替他庆祝，当然是他买单。

助理推荐了一个日式居酒屋，开在一个小巷子里，清静优雅。他掀开门帘进去的时候愣了一下，看见她在吧台后忙碌的脸。她倒是很平淡的样子，招呼他们坐下。

他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陆］

一个小女孩推开门进来，大声地喊她妈妈。他看着眉眼与他相似的女孩，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他终于想起来相师的脸，他对他说，孩子已经超度走了，你会越来越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