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

　　老Z年轻的时候结过很多枝桃花。

　　

　　老Z上小学那会，村子里没什么娱乐设施，不像现在有KTV、电玩城，时不时还会来几个下乡的演出队，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两个星期一次放映的露天电影。

　　

　　五月的第一次露天电影放映，老Z一早就过去占好了位。那天放映的是部俄罗斯的爱情片，片子刚响起前奏，一个女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屏幕前。老Z认识她，她叫萧容，是新转到班上的优等生。

　　

　　村里狭窄的石板上此刻早已坐满了人，别说看了，就是杵在原地也一直被人说成是“碍事”。她面容窘迫地站在原地，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老Z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想都没想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后来老Z才知道萧容并不是去看电影，而是去捡拾别人不要的饮料瓶的。她家里欠了别人很多钱，虽然平时也节衣缩食，十分艰难地兼职工作但对于那笔巨大的欠款还是杯水车薪。

　　

　　老Z那时刚跟主任的女儿分手，不知何因，面容并不靓丽的萧容吸引了他。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每天忙忙碌碌地帮同学写作业、替老师看管车库，一到下课就急切地去餐厅当服务员。

　　

　　老Z从萧容同桌那里知道她是从来不吃早饭的，一为省钱，二因没。此后每天上课，他都带着两份烙饼，他一份萧容一份。看着心爱的女孩如此辛苦，他也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老Z的家境很好，父亲是一个钢铁厂的厂子，之前每次没钱的时候，他总要向他开口，这次也不例外。家里客厅，父亲第一次没有爽快地答应，到最后只叹气说：家里的钱都投到厂子里了，没什么现钱，不过有个合伙人倒是欠我不少钱，你如果急着要，就去把那债要了……

　　

　　老Z自小就是吊儿郎当的性格，多少都有一点痞。当天他就拿着砖头找到了欠债人，对方是个老态龙钟的中年人，四十出头即白发斑白了。

　　

　　对方没有钱，他一个砖头下去，中年人住进了医院。

　　

　　老Z被带到看守所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我有理”的模样。

　　

　　萧容被传来交钱保释，老Z从没想过在这种情景下见到她。我错了，这是他再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他发现她比之以前憔悴了不少，一定是兼职工作给她带来的疲倦感，看来要加大要债的力度才行！

　　

　　晚上，老Z特意从爬宠市场弄了条蛇，准备带到医院去威胁欠债的中年人。长长的医院走廊，他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混沌了他本真的样子。门虚掩着，他握着蛇的手微微地有点湿润，吞了一口唾沫，他刚欲撞开房门，房门内传来一老一少的对话：

　　

　　爸，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对了，丫头，你下午干啥去了，一下午不见你人？

　　

　　哦，是去看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去了，他去向欠他父亲钱的人要债进了看守所，听说是因为他失手打伤了那个欠钱的人……可我知道，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

　　

　　老Z在门外一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