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表姐送嫁

　　

　　“10，比你长”“走开，让我来，8···8.5”“瞧你那熊样，就知道没我长”······

　　

　　夏天的河边是最热闹的，村子里的女人、女孩们洗洗涮涮，像虎子这样的12、3岁的野孩子就扎堆胡耍。虎子一行四五个伙伴，光着上身穿着裤衩在一处离人较远的岸边比划自己的生殖器，咋咋忽忽的，最长的那个像被加冕当了皇帝一样神气。

　　

　　“哎，虎子，就你光看着，脱裤子、脱裤子···”，虎子害羞地紧紧拽着裤子，几个人抓住虎子一把脱了虎子的裤子，一看都爆笑起来了。“我说怎么不敢脱，这么短···”虎子红了一脸，不知所措一头扎进河里。“虎子，娘们，虎子，娘们···”几个伙伴像紧追不舍，在岸上唱童谣一样吆喝着。

　　

　　不远处一群村子里的女人在叽叽喳喳聊天洗涮着东西，女人中间的红点一下子让虎子兴奋了起来，是表姐，穿着红衣服，皮肤白得像雪的表姐！表姐斜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洗东西，几个妇女在取笑她，表姐害羞地红着脸。

　　

　　“他长什么样给我们说说呗”“你们咋认识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水面上突然扎出一个虎子，水花扑腾得四溅，把一群女人吓了一大跳，表姐吓得咯咯笑起来。女人们咒骂起虎子。

　　

　　“虎子，你个挨千刀的”“虎子你没长眼啊”···

　　

　　虎子不理会妇女，左右游来游去，蛙泳、仰泳、自由泳什么泳都来了一遍，游得很漂亮，游给表姐看的！虎子野跑野玩皮肤晒得黑亮，在水里跟条泥鳅一样。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表姐身上。

　　

　　一妇女打趣：虎子，听说你们在学校学唱歌，唱首给我们听听。

　　

　　虎子害羞不唱不搭理人。

　　

　　妇女：虎子别害羞嘛，唱给你表姐听听呗，再不唱你表姐嫁人了就听不到了。

　　

　　虎子被电触了一样一头扎进水里不浮头了，妇女们“咯咯咯”取笑个不停，表姐羞得收拾好东西逃了，虎子一骨碌爬上岸跟上表姐。

　　

　　乡间小道上，虎子跟在表姐后面。

　　

　　虎子：表姐，你要嫁人了吗？

　　

　　虎子看着表姐不回答低头笑着，一脸的惆怅浮上了脸，虎子停下来看着表姐走远。

　　

　　天黑了，虎子失落回家，一走进家门就被驮着大肚子的妈妈拿着扫把赶了出来。

　　

　　虎子愧疚地躲着妈妈，妈妈怎么追也追不到，扶在墙上喘着粗气。

　　

　　妈妈：兔崽子，还知道回来，你妈大着个肚子一天忙到晚，你在外面野到现在······

　　

　　虎子怯怯地站着，不敢抬头看妈妈。

　　

　　妈妈看着虎子气消了点：下星期你表姐出嫁，人家没有弟弟送嫁的好事落你兔崽子头上，你要再敢耽误事，我打断你的狗腿。

　　

　　虎子突然喊起来：我不去！

　　

　　妈妈被点着一样，拿着扫把又追了起来：兔崽子，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虎子跟在几个小伙伴后面走，前面几个人玩得很疯，虎子落在后面低头走着，几个人都背着书包。远处一个高个帮表姐挑水走在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虎子站住看着，突然疯跑向表姐。

　　

　　背后一伙伴在喊：虎子，你去哪，快迟到了····

　　

　　虎子跑到表姐处出不由分说蛮横地接过大高个的担子帮表姐挑水。

　　

　　表姐：虎子，你干嘛？

　　

　　两人疑惑地看着虎子，虎子摇摇晃晃地挑着水，显然两桶水对一个12岁的男孩还太重，水洒了一地，虎子仍倔强地走着，一个踉跄摔倒了。表姐和大高个都围上去扶起虎子。

　　

　　大高个：摔哪了？

　　

　　虎子看着大高个，眉清目秀的，又看看表姐，两人很般配。虎子猛地推开大高个，跑了。

　　

　　学校课间教室里，一群毛孩子疯了一样玩，他们在扔一个男生的信，扔来扔去，那男生怎么费力也抢不到，虎子独自坐在角落里苦恼着。

　　

　　“情书啊，是情书”“亲爱的***”······

　　

　　虎子抬头看那人念信若有所思。

　　

　　表姐家，虎子挨着表姐看表姐在试卷上签家长名。

　　

　　表姐：虎子，下次不准考这么低分了，让你妈知道我帮你签名，准骂死我。

　　

　　虎子：表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

　　

　　表姐笑：表姐长大了就要嫁人的，虎子长大了也要娶老婆的。

　　

　　虎子：表姐要嫁人，我长大了就不娶老婆了。

　　

　　虎子看表姐签完名一把扯过试卷欢快得跑了出去。

　　

　　虎子家里，虎子趴在矮矮的书桌上认真地模仿着表姐的字迹在写信，信上“分手信”三个字写得很大，很扎眼。

　　

　　虎子拿着信兴冲冲跑在路上。虎子猛砸门，大高个开门。

　　

　　虎子把信塞给大高个：我姐的分手信，以后别来找我姐了，她跟你分手了。

　　

　　黄昏，虎子哼着小曲蹦跶回家，一回家就看见桌子上的新衣服，虎子兴奋地拿起来在身上比划。

　　

　　妈妈：要不是给你姐送嫁，才不给你买新衣服，三两天就成破布。

　　

　　虎子扔下新衣服：我才不要新衣服，表姐不嫁人了！

　　

　　妈妈：胡说什么。

　　

　　虎子：就是不嫁人了！

　　

　　小山坡上虎子看着不远处，大高个踩着单车驮着表姐，眼神里尽是愤怒。

　　

　　“虎子，老婆跟人跑了！”几个小伙伴路过看见虎子嘲弄了起来。

　　

　　虎子点炸了一样从山坡上冲下来，扑在那人身上扭打了起来，其他人玩耍一样在一边喊加油，虎子压在那人身上使劲挥拳头，打得那人鬼哭狼嚎，众人才知道不对劲，赶紧拉开虎子，虎子紧握着拳手，扭头就跑。

　　

　　虎子冲到大高个家，大高个正在停单车。

　　

　　虎子：我要找你单挑，打赢了我姐就是我的。

　　

　　大高个禁不住笑了起来。

　　

　　虎子扑上去，扑不倒大高个，又加了力气扑上去，大高个往后倒退了一步，笑着不还手。虎子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又扑了上去，大高个意料不到，被扑倒在地，手擦在地上，流血了。虎子看着大高个流血的手反而害怕起来了，表姐冲了出来。

　　

　　表姐：虎子，你干嘛？

　　

　　表姐扶起大高个，心疼地挑掉大高个伤口里的沙子，轻轻地给大高个吹伤口，大高个像个捡了糖果的孩子任表姐抚弄看着表姐傻笑，表姐就像个妈妈一样。

　　

　　虎子愣愣地看着这番情景。

　　

　　虎子：表姐，你长大了。

　　

　　表姐和大高个都诧异地看着虎子，虎子猛地抓起表姐的手塞到大高个手里，扭头跑远了。虎子跑向远处，没有尽头的远处。

　　

　　冲凉房里氤氲着白雾般的热气，虎子在灶上烧热水给表姐洗澡。虎子透过帘子愣愣地看着大木桶里表姐露出来的白得像雪一样的背，长头发油油地披在肩上。

　　

　　表姐：虎子，再给姐加点热水。

　　

　　虎子惊醒，红着脸提了热水给表姐加水。

　　

　　虎子站在妈妈身边，一群妇女也跟着站着等表姐。表姐打开门，穿着艳红的新娘裙，画好了妆，穿戴一新。

　　

　　妇女们围了上去使劲夸奖着：真漂亮啊···

　　

　　虎子呆呆地站着看着表姐，表姐低头害羞地笑着，虎子从来没有见过表姐这么漂亮过！

　　

　　小汽车里搁着很多陪嫁的东西，虎子也穿戴一新坐在表姐身边，身后的村子渐渐远去。表姐很紧张，虎子低着头不时看了一眼表姐，两人很沉默。

　　

　　婚宴上，一片热闹沸腾。虎子怯怯地跟在妈妈身边，表姐领着大高个给虎子红包，虎子愣愣的，妈妈替虎子接过手。

　　

　　表姐：虎子，长大成人了。

　　

　　大高个：虎子，长大成人了。

　　

　　虎子独自走出吵闹的喜宴，天已近黄昏，虎子逐渐走向远处，背后婚宴喜庆的红光渐远，成了斑斑驳驳的红点。

　　

　　河边安静得只剩虎子了，村子里的人仿佛全跑去喝喜酒去了。虎子独自坐在河边，他站起来一头扎进河里。河里虎子奋力地游来游去，使劲扑腾起浪花，最后仰浮在河面上，河面安静了，世界静止了一般，虎子慢慢唱起了歌，一切都安静地只剩歌声了，虎子只唱给自己听，孤独啊！（完）

　　

　　婚俗小知识：姑娘出嫁要弟弟送到婆家就叫送嫁，弟弟要给出嫁姑娘烧热水洗澡，一路护送姑娘和嫁妆到婆家，送嫁的弟弟一般会得到很多好吃的，和收到红包，收到红包时大人会夸奖送嫁弟弟：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