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本是永远保持匀速向前的直行者。 直到我发现生活出现一个点,而之后我每经过一次这个点,生活就会重新来一遍,像一部被摁下了循环键的短片。 我开始寻找蛛丝马迹,试图在一个圆形上找出端点。 我并不确定那个点是不是开端,就像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疯了。 2. 在那晚前,我的生活也是匀速直线前进的。我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吃早餐,八点去上班,十三点前吃完午餐,十七点下班,十九点吃完晚餐回家,二十二点睡觉。 我生活严谨,一丝不苟——而应酬客户是我千篇一律地生活里唯一会偶尔出现的偏差。 改变了一切的那晚,下班以后我驱车去了一家离客户单位很近,但是离我住所很远的夜总会。 在喝掉五瓶红酒、耗到快零点的时候,难缠的客户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在合约上签了字。送走了客户,我摁亮手机,看了眼显示着零点的屏幕,决定不等代驾来了。 一路上我都在心情愉快地跟随车载MP3低声哼唱。知道第五首歌响了起来,是一首我没听过的女人唱的歌。 愉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女人喑哑扭曲的声线让我毛骨悚然——我有些气愤地伸出手去跳过这首歌。 摁了好几个键都没能播放下一首歌,烦躁中我关掉了MP3。之后我舒口气把视线挪回了道路。 我看见那个站在路中央的长发女人,踩下急刹时,血溅到了挡风玻璃上。 仅存的酒意消逝无踪,我全身满布汗水,手脚冰冷。几秒后,我把档位调到了倒车挡上,再次压过了她凸起的身体。 之后我径直开过了应该左转的路口,绕出了二十公里才从另外一个口开回了家。 回到家我迅速地找了个大桶接水下楼擦车,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回家——只是自从母亲离世,我可以去的地方就只剩下那个守财奴父亲的家,这个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的男人。要我去求助他,还不如被警察一枪毙了。 ...... 我又陷入了绝望,擦干净血迹后我垂头丧气地拎着桶回了家,脸都没洗就把自己扔到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几度听见门铃的响起,电话的铃声。可当我从床上反射性地弹起时,周围近乎诡异的静谧仿佛是这个家对我最后的嘲讽。 六点钟我睁开眼,习惯性的起床洗漱,准备去公司。 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发现领带都是脏的,我想不起上一次叫洗衣阿姨来家里是什么时候了。 时间来不及了,匆匆在便利贴上写下衣服两字提醒自己,我开车驶向公司。地下车库里格外显眼的三辆警车让我有些张皇。 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骚乱,没有明晃的手铐在等我。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同事们都去吃午饭的时候,我专注地对着电脑假装正在认真工作。小张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给我打包了一份咖喱鸡饭,金黄色的酱汁洒出来了一点。 我没有食欲,也没有和别人交流的力气,但我想不能表现的太反常。 于是我僵硬地扯着嘴角,像小张道了谢。小张平时和我关系还比较好,他用怪诞地语调说:“大老爷们没事儿瞎减什么肥,怕晚上压坏了你女朋友啊?” 他笑得很刺耳。 煎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想象中的监牢迟迟没有出现,只是我开始彻夜失眠,精神恍惚,记忆力变差,昨天发生了什么,我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完整。 甚至就连和熟人聊着天,他的脸也会一瞬间变成陌生的模样。 我不敢去医院,只是在药店买了助睡眠的药品。可惜一切没有好转,失眠来得变本加厉。 3. 这次公司委派的客户难缠得很,不仅把谈合约的地点定在了夜总会,还迟迟不肯敲定。足足喝掉了五瓶红酒后,他们才终于在合约上签了字。叫代驾送走了几个客户以后,我看了眼手机,快零点了。 我决定不再等代驾回来。 当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可以左转进入回家的小路时,车载MP3响起了一首我没听过的歌,一个声线喑哑扭曲的女人像念悼词般唱着歌——这难听到刺耳的声音怎么会有些似曾相识。 没等我绞尽脑汁思索出结果,车碾过了一个长发的女人。 第二天中午小张递给了神经紧绷的我一份儿咖喱鸡饭,酱汁洒出来了一些。我脑海里响起了刺耳的笑声,然后我听见小张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声。 昨夜那个站在马路中央长发女人的模样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意识里。 可我并没有看清她的脸。 我推开小张,飞奔向地下车库,看见三辆警车。 颤抖着驱车回到家,我疯狂翻找垃圾桶——写着同一个日子和衣服两字的便利贴,足足有十一张。 在别人直行的时间中,我已经在某个圆形里兜了至少十一圈。 在我记忆里的守财奴父亲,和小张口中的女朋友。都从没在我的进入圆圈以后的生活中出现过。 他们是我离开这里的突破口。 我知道,我得再去那个晚上看看。 ‘那晚’如期而至时,我已经把这件事儿忘得差不多了。 几瓶红酒喝下去拿到合约书以后,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打着硕大的几个字‘看备忘录’。 重新阅读了一遍整件事儿以后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时间流逝,歌一首一首地播放着。终于,第五首歌响了起来——那个长发女人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射了过来。 车再一次从她身上碾过的那一秒钟,我在颤栗中瞪大了眼睛,这张脸,属于金爽。 4. 我想起了全部。 金爽是我的女朋友。那天晚上我应酬客户,邋里邋遢地忘带了合约,金爽来给我送合约。她不会开车,所以尽管喝了几杯酒,我坚持自己开车回去。 一路上金爽都在埋怨我的无能和愚蠢。 我烦躁至极——难缠的客户,放言称一分钱都不会留给我的父亲,还有这个嘴比曾小贤还贱的女朋友。 终于我爆发了,我让她滚下去。 金爽不仅立刻让我停车,还在下车前扇了我一嘴巴。 我从后视镜里斜睨着沿着马路渐行渐远的金爽,胸口郁结的愤怒让我恶从胆边生——我调了倒挡,然后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我睁开眼,身边是催眠师小张。 他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在深度催眠中永远睡下去。” 我的目光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柜子。 我不会再逃避了。 7. 柜子上是一张男人微笑着的黑白照片。 他是我的未曾见到最后一面的父亲,一年前蓄意杀人投案自首后,因警方试图翻案于狱中畏罪自杀。 |
小黑屋|电商资讯|九分钟电影锦标赛 ( 沪ICP备17006708号-3 )
GMT+8, 2024-11-23 15:24
Powered by Discuz! X3.1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