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承父命

　　牛家父子俩身患残疾，家境贫寒，只能靠捡破烂勉强生活。小牛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

　　

　　在小牛18岁那年，父亲突然告诉他，要给他找一个妈。

　　

　　这个年轻女子名叫兰花，在市区有房有车。小牛听父亲说，他俩是偶然相遇，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就是想跟自己结婚。老牛告诉儿子，兰花准备出钱帮小牛做手术。小牛很惊讶，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条件那么好的年轻女人看上他们这对邋遢父子？

　　

　　这天，兰花把正在捡破烂的老牛约到一家中档茶馆。老牛只顾低着头。兰花坐在他对面，靠着椅背悠闲地喝茶，目光朝向窗外。窗外，车辆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鸣笛声不住地嘈杂着，天上的太阳晃得刺眼。

　　

　　兰花是个胖女人，乍一看，即便不像个贵妇人，也至少是个出手阔绰的女人。她看到老牛一直不肯说话，终于不耐烦地说：“老牛，照我说，这绝对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好买卖。”说着她点燃一支烟，继续道，“你想，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挂着一条废胳膊，还能干什么？”

　　

　　老牛沉默。兰花继续说道：“不如痛快点，给你儿子一条生路，你我也好过不是？”

　　

　　听到儿子这个词，老牛的心像刀割一般。他缓缓地说道：“你保证，一定得给我儿子治病。他的腿病可是拖不得啊！”

　　

　　“没问题，你放心！”兰花掐灭烟头，“一张结婚证换十五万，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从茶馆出来，老牛径直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儿子在床上正痛苦地挣扎着，嘴里死死咬住一条毛巾，一只手紧紧掐着大腿根部，想极力控制住剧痛的右腿。老牛慌忙爬到床上，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帮儿子减轻痛苦，最后只能紧紧抱住儿子扭曲的身体，哗哗地流泪。

　　

　　“儿子，老爸对不起你，老爸对不起你啊……”老牛的眼泪不住地流淌到儿子脸上。小牛也哭了，哭声隔着毛巾，呜呜地响。

　　

　　“你再忍忍，爸给你找到医院了，明天咱就去做截肢手术……”说到“截肢”二字，老牛狠狠地咬着牙关。

　　

　　儿子听到“手术”二字，拔出嘴里的毛巾，颤颤地问：“手术？爸，你到底哪儿来的钱？”

　　

　　老牛支支吾吾：“借的，哦不是……是你兰姨给你出的钱……”

　　

　　“爸！你别瞒着我啊……咱家虽然穷，但从来不做缺德事！人家凭什么给咱钱？……我宁愿让车撞死也不……”

　　

　　“别说了！你老子做事还不用你个龟儿子管这管那的。”老牛猛地打断儿子的话，站起身，踉跄地又出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在院方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老牛强行把儿子送进了手术室。兰花把所有的费用都交齐后，硬拉着守在手术室门口的老牛，不耐烦地质问道：“咱可是事先说好的，我一交钱，你就得跟我走。”女人见老牛不动，急了：“哎我说……”

　　

　　“行了！”老牛一声吼，随即便软了下来，“这就走……”他交给值班护士一封信，叮嘱她千万要等儿子出院的时候交到儿子手里。然后，他狠狠地一甩头，径直冲出医院。

　　

　　从那以后，老牛和那个叫兰花的女人再也没来过医院。介于小牛的医药费都已交齐，院方也不好再多过问这事。

　　

　　小牛一直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在出院的这天，来接他的，不是父亲，也不是兰花，而是民警。他很诧异，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位护士在民警的示意下递给小牛一封信。他看完后，嚎啕大哭起来。

　　

　　信上写着：亲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老爸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要放弃希望！老爸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是爸的错。爸没有做缺德事，只是爸想早点去那边睡觉了。可是儿子你千万不能睡啊！你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好好活下去……

　　

　　警察告诉他，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意外。那个叫兰花的女人犯过三起命案，都是以结婚为手段，先把结婚证办好，然后购买高额保险，最后制造一起“意外事故”，让男方死亡，以此获得巨额赔款。连同老牛的案子，兰花已获得200多万元的赔款，并且购置了房子、车子……

　　

　　听到这儿，小牛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他知道，父亲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必须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