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独

　　李素芬人到中年痛失独子，儿媳妇苏悦失去了丈夫。追悼会上，婆媳俩抱头痛哭。

　　

　　苏悦已有身孕，心怀对离世丈夫的爱，想生下孩子。李素芬也希望如此。但苏悦的母亲认为，孩子一出生就丧失了父亲，会给孩子成长带去很大影响。李素芬深知这种痛苦，她反复考虑后对苏悦说：“你的路还长，以后总归要再嫁，身边带着孩子也是包袱，希望你以后能过得更幸福，我想这也是我儿子的心愿。”

　　

　　术后，苏母打电话告知李素芬：“手术很顺利，苏悦永远是你们家儿媳，她会感激你们一辈子……”话筒搁在桌上，李素芬已瘫坐于地泣不成声，仿佛又一次失去了骨肉。

　　

　　儿子生前与妻子苏悦的婚房，是三年前李家用半辈子积蓄付了首付购得。李素芬和老伴还住在老宅。苏母怂恿女儿以当年的价钱，向李家买下婚房的产权。李素芬的老伴不同意，认为房子已升值将来还要靠房养老。但李素芬认为儿子生前非常疼爱妻子，她要把这份爱延续下去。“儿子知道我这么做，他一定会很开心。”“儿子已经走了，你要面对现实。”“儿子没走！他没走……”夫妻俩吵了一宿。

　　

　　苏悦还像以前丈夫在时一样，常到婆家吃饭，陪二老聊天。不会喝酒的她，还替丈夫陪公公喝酒。她说：“以后不管怎样，就算我再婚了，你们永远是我爸妈，在路上见到你们，我也叫你们一声爸妈。”二老仿佛从苏悦身上看到了儿子的身影，不觉热泪盈眶。老伴就此妥协，很快房产经公证，过户到苏悦名下。

　　

　　苏母开始安排女儿相亲。不久后李素芬收到一箱包裹，里面全是儿子的物品。苏悦已经很久没有上门，还听说她谈上了新对象。李素芬睡不安宁，深夜里醒过来，看到老伴一边在翻看儿子的物品，一边在喝酒。“喝点酒好睡一点。”老伴惨淡地笑一下说。

　　

　　李素芬提着水果上门去看儿媳，想不到苏悦将自己挡在门外。“我不想再活在泪水里，你也应该走出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你还没做过妈妈，你也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来，我不行了，我只能靠回忆活下去。”正在这时，苏悦的男朋友来了。李素芬拦住他，不让他进屋，“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你不许进去！”争执中满袋的苹果从台阶上滚落。最后被关在门外的是李素芬。

　　

　　后来苏悦再婚又怀孕了，生了个男孩。李素芬的头发又白了很多，她成天早出晚归就做一件事，悄悄关注苏悦的生活，看着小孩一点点长大。老伴劝她不要老去打扰别人生活。李素芬说：“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儿媳妇，以前是，现在也是！”老伴摇摇头，不与她争辩。

　　

　　苏悦察觉到李素芬常常出现在周边，对这个“疯婆子”越发感到厌恶。一次面对面碰见，苏悦视而不见，抱着孩子与她擦肩而过。又一日在公园，苏悦去小店里买水，转身的片刻，婴儿车里的孩子被人抱走。苏悦惊慌失措，哭喊着寻找孩子。

　　

　　另一边，一直在不远处跟随苏悦的李素芬看到有人掳走孩子，她奋勇追上去，从人贩恶毒的拳头下夺回孩子。苏悦在失去孩子的片刻，已悲恸得难以自己。这时看到李素芬抱着自己的孩子走来，以为是她搞的恶作剧，她气汹汹地抱回孩子，“疯婆子你再敢碰我儿子，我要你好看！”她还冲她啐了一口痰。李素芬沉默不语，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苏悦大步离去，看到孩子从他母亲肩上回过头，笑着向她伸出手。

　　

　　李素芬深情地望着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