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从医院醒过来,爸妈告诉我因为三天前我乘坐的大巴出了车祸。所幸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隔壁床的男生也是车祸的伤者,我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他靠在洒满落日的窗边,静静对我笑的脸。 “我叫炎彬。”他笑眯眯地说。 “我叫见晴。” 炎彬没有我幸运,车祸使他得了失忆症,可他生活并无大异,亲人、朋友、学习、社交,几乎一切正常,唯一的异常就是会头疼、失眠,心里空落落的无力感,总感觉缺点什么,而这“什么”似乎对他来说挺重要。 每每看到他空洞的眼神,我总一边心虚地安慰他说那不定是一段不开心的记忆,忘了也好;另一头则尽可能地帮他找各种蛛丝马迹恢复记忆。因为护士告诉我,炎彬算是我的恩人,当时是他坚持让我先上的救护车,结果把自己耽误了。 可我终究没能弥补上什么,很遗憾。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所剩无多的备考时间令我无心多想,只能不负责任地留下一纸联系方式,生活总归是要往前的。 出院后,本打算回学校专心备考,不想宿舍却沦为情绪的海洋,临近毕业,人心惶惶。分手,工作,无止境地争吵,每晚都有人哭。反而我在她们眼里成了没有情绪的怪胎,一无恋爱经历少了七情六欲的折磨,二也不用承受工作上的闹心,每天维持着正常的三餐图书馆,平静淡定。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我还是决定从宿舍搬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一住处。恰巧,搬宿舍的那天炎彬给我来了电话,麻烦他帮我搬完宿舍后,我提出请他吃饭作为答谢,他拒绝了,理由是他需要更大的答谢——扮演他的女朋友,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我出院后不久,他也主动要求出院了。在医院干待着打点滴也不会把记忆重新注回脑子里,出院后心里的无力感使他的生活无法向前,于是他回了趟家。在家里,他找到了高中的日记本,三年来断断续续记了二三十页,写的都是关于他和“她”的事情。 按照他的日记,为了进入角色,我套上高中校服,认真地演起来。我们潜入校园,学校不让带手机,我们就把手机盘在我的长发里躲过校门安检,然后他赶在手机滑落前在我身后完美掩护,顺利接住;到处蹭课,像大学一样谁讲的课顺耳就听谁的,听语文老师讲文人的风流韵事,听历史老师讲野史,困了就中途溜出来,兵分两路,我到小店买棒冰,他负责顺走音乐室的吉他,然后他拙劣的琴技弹着歌,我跟着唱,看着落日咬棒冰。但不管怎么疯,出了校门,我们的戏就结束,在校门口各分东西,形同陌路。回到住处后我就机械地切回枯燥的备考模式,如同从美梦中醒来,跌入赤裸的现实。 这是我们彼此间的默契,为了避免对“梦”的依赖,回归各自生活后绝不联系,所有“梦”里的东西都只留在梦里。直到有一天晚自习,我们酣畅淋漓地在操场跑完步后都饿了,这时外面烧烤摊的气味飘进来,他便兴起翻墙,谁知我一只脚还没过去就被教导主任逮住了。翻过去的他本可以逃走,但他没有。 结果是我们罪加一等,翻墙外加“早恋”。我俩只好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错,最后趁他出去通知“家长”时逃出来。那天晚上他破例送我回去,我俩像干完坏事躲过打骂的孩子一样开心。 回到住处后我照例抽出书本学习,竟翻到夹在书里的他写的情信,我看完后就再看不进别的字了,甚至犯了好久都没有过的失眠。原本被我划得一丝不苟的界限开始模糊,属于我的现实被打扰了,它不能被打扰!为此我喊了暂停,躲在住处疯狂读了几天书,却反而愈发烦躁恼怒。 都是他的错!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很快,在顶楼,我找到了他。他靠在角落里似乎在认真地写着什么,又是什么狗血的信!我过去一掌拍掉他手里的本子,大声质问他。 炎彬看着我,没说话。手里的笔啪嗒滚落到日记本边,风一页页地翻着,原本我记得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内容页翻了三分之二,最后一篇只写了一半。 什么意思?日记本是假的?他用它来戏弄我,利用我?他究竟是谁,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我头痛欲裂地跪在地上。 没谈过恋爱的我彻底搞不清楚了。我把自己关起来,生不起气,心很乱,什么也不想干。 期间炎彬来找过我,说了一堆没用的道歉的话。最后他让我扮演最后一次——陪他去旅行,出事时原来他们在同一辆旅游大巴上,这次准能让他想起来。我气不打一处来,出了事失了忆她就消失了,这很明显不是吗?她不想你记起!这是一趟分手旅行!说不定她跟我一样为了更好的未来正准备着考研或者四处找工作面试,毕业季分手时,还不懂吗? “可是四年前她选择了我们的爱情,选择了我。”他最后说。 炎彬的脸一点点消失在门缝的时候,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头又痛了,我哭了。 第二天我找到大巴所属的旅行社。 “噢,我记得,他是那个轻微脑震荡的男孩吧。” “他女朋友呢?” “不知道,听说得了失忆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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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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