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梗概

《噩梦》梗概

作者：周洪风

“妈，别走！”我用尽力气喊出来，脑子好像要爆炸了。醒来发现枕巾湿透了。我是被自己的大嗓门吵醒的。母亲的拖鞋踢踢踏踏地接近我，“怎么了？做噩梦了？”“妈，我梦见你提着箱子坐上出租车要走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我抽泣着跟母亲说，“妈？你会扔下我们走吗？”母亲搂过我去，说：“傻孩子，妈永远都不离开你们。怎么舍得呢？”台灯下，母亲的眼泪熠熠闪光，我那是第一次看母亲哭，好像泪腺决了堤，泪水线一样地落下来。那时2000年，我9岁。记得是前一夜父亲喝多了酒，因为暑假开学我们姐妹四个都要交学费，母亲跟他开口要钱时，他又发了恶，对母亲破口大骂，“你只想着你自己！我在外头挣钱多辛苦你知道吗？你们娘儿五个就知道舔着脸要钱！钱钱钱！看我给你钱！”我们五个在客厅低头听他怒吼，没人敢抬头看他。他趿上拖鞋，从沙发里站起。到卧室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沓蓝色的百元大钞，全部展开成扇形的样子，狠狠地笑着，“哈哈！看我给你钱！”摁开打火机，点着了钱，扔到地上，得意地笑着。火光的映照下，好像更像狼了，只是眼里闪烁的是红光。没人敢上前去扑灭火光，救下我们的学费。父亲点了一支烟，站在那里看着火光渐渐熄灭，“你们这群乞丐……”扔下这句话扭身进了卧室，砰地关了门。我们抬头看着母亲，她总是有办法的，“不要担心，明天我去吴伯伯家借点，肯定不会耽误你们读书的……快去睡觉吧，赶明儿早起上学。”然后我们都默不作声，看着母亲拿了扫把和簸箕，弯下腰清扫灰烬。姐姐们静静地回了屋里，我也跟着进去。关门时我回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奈，那时的母亲46岁。

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屋里黑漆漆的，我知道旁边的大姐也没睡着。我小声问大姐：“大姐？”

“嗯？”

“你来城里比我早，你知道为啥爸爸那么烦咱吗？”

“嗯，知道……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咱爸刚来城里的时候，单位有个女的跟他好过。他当初接我跟你二姐，还有妈妈来的时候，就要跟咱妈离婚。咱妈不同意，说离的话咱们四个怎么养活？咱爸就搬到办公楼去跟那个女的住了。咱妈去找他，那女的还笑话咱妈没文化，连小孩子功课都辅导不了，劝咱妈跟咱爸离，说自己会带两个大孩子的，不会亏待。咱妈气急了，跟她扭打在一块儿，咱爸出来把咱妈打了一顿。后来咱妈几乎天天去办公楼找咱爸，咱爸不给钱。家里过不下去了，实在没有办法，咱妈找的单位领导求情，领导威胁咱爸说赶紧处理，不然辞退他。这样咱爸才回家住的。那女的也被调走了。”

“你见过那个女的吗？好看吗？”

“见过，在单位见过好几次。丑死了！”

“那为啥咱爸愿意跟她好呢？”

“唉，这些事情你不懂，你太小了。那女的很骚，说话嗲嗲的，成天穿的很时髦，搔首弄姿的。咱妈是个老实的女人……”

“哦……”我的脑子里描绘了无数幅那女人的样子，母亲去办公楼找那女人的情形，但是觉得都不合适。

现在，母亲59岁，我22，大姐有了孩子，外甥女由母亲带着。父亲，还像从前那样把烟酒当成他最好的朋友，还是喜欢发恶，对母亲呼来喝去，好像有无数的怨气积聚在母亲身上，像母亲前世欠了他一命，此生他用尽了方法折磨这卑微的一命……只是又添了新的毛病，就是总听到有人骂他，在阳台上跟骂他的人“对骂”。骂的程度之狠恶，内容之不堪入耳，绝不像出自一个“文化人”之口。很难说，我总是觉得父亲骂的人一直是母亲，和我们姐妹四个。就像小时候他骂我们乞丐一样，毫不留情，毫不怜惜，我们不是他亲生的似的。一次饭桌上我问起父亲：“爸，你成天介这样骂，到底在骂谁？为啥骂人家呢？”父亲像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褒奖，眉飞色舞地说：“你们呐，耳朵都不好使，人家骂你、你都听不见……楼上的女人说我晚上打呼声音大，她睡不着觉，骂我该早死。******”我看着他的脸，觉得像看到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哀伤，他的自由被我们夺去了，戏剧似的，我们似乎真的欠了他很多。母亲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细心地喂着外甥女吃饭，一口又一口，我看着好心疼。“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是闺蜜打来的，我悄悄关了房门。“最近挺好的，找工作，学英语，忙起来了。我问你个问题行吗？你说我爸养我们一家是不是很辛苦？”

“当然了，你爸爸供你们娘五个吃穿，还有大笔的学费，当然辛苦了。其实当初听你说你家的情况时，我就想，你爸爸所以要这么多孩子，一定是想要一个儿子的！结果生了四个闺女，估计挺遗憾的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回到餐桌，看到母亲忙碌了一辈子的身体，任劳任怨，背弯了，发白了，但是还没到头，似乎还有很多的负担要背负。而父亲，已经退休在家养老，一样的年纪，却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养花养鱼，生活有滋有味。

到底是谁，投入了谁的生活，然后做了一辈子的噩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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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4/5 2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