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晨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个有莫小末的沿海城市。
零晨两点半的风在他左脚下车的霎那就扑了过来，吹乱了他的发也吹花了他的眼。
“是不是做老总的都是这样啊？”同事议论着。
苏晨知道他们在说自己，下午的会赶中午的班机就赶趟了，而他却选择了这趟火车。因为，他还是依旧贪恋那个拥抱，那个出站口的拥抱。
苏晨急迫地扫荡了出站口的每个角落，苦笑了一下，她不可能来这，不可能出现。可是，离开车站，坐上出租车时，他还是回首再三看了又看那个出站口。
“嗯，停车！你们先回酒店…”
苏晨下了车。
去了那个街角。
还好咖啡店还在。他想。
“这间咖啡店的咖啡特纯，我都问很多人了。尝尝吧…”这是他第一次来看小末时，小末对他说的话。
“好喝。以后每个假期来看你，都喝。”这是他对她说的话。
苏晨在这里待到八点，总共喝了二十杯，一年两杯，他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二
“下班给你说个事…”阿雅推了下莫小末。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小末笑了笑，没有停下去病房看护病人的脚步。
她是护士，阿雅是她大学室友加闺中密友。
“什么事啊？现在能说了吧？”小末问。
“苏晨，来了。”
“苏晨”，小末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从头麻到脚趾，大脑一片空白，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不是吧，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呢。你不恋爱不结婚不会是因为他吧？”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哦，前天我儿子放假在家接的电话说是姓苏的叔叔要来这开会，找爸爸说话。你知道他和我家李军是大学同学，关系在那呢。”
莫小末这天晚上又没睡着，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有多久像今晚一样带着泪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个人的脸，大概是从那人离开的时候吧，还是更久之前？
她擦干泪，穿上鞋子，拿着衣服和包就匆忙出去了。
来到了出站口。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像等着某个人。她想像着那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疲惫却掩不住地兴奋。她跑上去在众目睽睽给他个拥抱。
她来到了这个街角的咖啡店，坐在那里，要了杯拿铁和一杯卡布其诺。她喝了口拿铁，“好苦啊”，推到对面。自己喝着卡布其诺，喝着喝着，哭了。
骂道，“死不是东西…”
三
“昨晚又没睡好？看你眼袋！三十几的人了，注意点！”阿雅堵着小末絮道着。
“没事，习惯了。”
“拿你没办法。晚上唱K，你去吗？你还是别去了，苏晨李军他们一群人…”
“我去！不过不想见他。”
“哦。”
“苏晨，轮你小子点歌啦。消失十年，你丫总算出现了哈…”李军吼道，“再不出现哥几个压根就不认识你，对不对？”
“对！”兄弟帮腔道。
“对不住了，兄弟先干为敬。”苏晨拿起桌上的啤酒连喝三瓶。
“这家伙十年不见，酒量大了哈！唱歌吧你！”
苏晨唱了。
喝了。又唱了。又喝了。就这样循环着…
躲着沙发后面的小末早已哭得不成声了。
四
“酒喝得差不多了，唱也唱好了。真心话大冒险，哥几个玩玩吧？！”李军道。
“中！”
“开始！他妈的，我！你们问吧…”
“李军，这问题早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喜欢苏晨先前那位，叫莫小末的？说实话。”
苏晨看了李军一下，笑了笑。
“是，可他妈的人家就认准了老大，没办法。不过哥们也不差帮你们找的嫂子和她是同寝的，哈哈。喝吧…”李军和苏晨碰了下瓶。
昏暗的灯光下，躲在一沙发后面的小末看到苏晨在对李军说，对不起和谢谢。
是啊，他离开这些年，也多亏李军和阿雅对他的照顾了。她也知道李军对她的感情，只是心给了另一个人是追不回来的，她也不想去追。
“唉，唉，轮到苏晨了！”
“这问题，我问。憋了十年了，你给我好好回答。”李军从地上站了起来，“为什么一声不响离开她，也不联系？”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因为我是男人，我他妈不想别人看不起，尤其是她父母。我走，我离开，是我自私。我想以一个更好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不想到最后被面包和白眼打败。知道吗？十年前她父母就他妈的快跪下了，要我放过她，就因为我那时看起来给不了她什么…我怎么经得起那一跪啊…我爱她，可那是她的父母。”
五
人都走了。小末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腿已经麻了，泪还没干。
苏晨，你个死不是东西，死不是东西。
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我就知道是他们，所以才等下去…
一定会再见的。
六
一年后，零晨两点半的火车。
苏晨走出出站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不错，是她。
心无法控制地跳动着。
“苏晨，你个死不是东西的！给我死过来！”这是她以前常吼的，“死不是东西”是她给他的绰号。
“嗯。”他带着泪走了过去。
抱住了他，“你瘦了。”
“我不走了，就在这。”苏晨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不告诉你！去喝咖啡吧。”
一年前，喝醉的苏晨在被扶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他说“我要留这，我哪也不去了，她在这我还去哪啊？”
她就知道他会回来的。她还想告诉他，她学会了他那天哭着唱的《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