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家长

家长会快结束了。家长们陆续走出教室，孩子们在走廊上等家长。

雷小聪幸灾乐祸地望着毛豆。毛豆却冲雷小聪坏坏地一笑。

毛豆又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上次毛豆考了全班倒数第三，他那彪悍的爸爸当众扇了毛豆几个耳光，亏了老师上来劝阻。

没想到今天毛豆爸爸慈眉善目地走到毛豆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恭敬地接过毛豆的书包。

“现在去哪儿啊？”毛豆爸爸问毛豆。

“去游戏机房！”毛豆压低声音对他爸爸说，神态活似在跟小伙伴说话。

雷小聪凑到毛豆耳边低声问：“你爸吃错药啦？”

毛豆神秘兮兮地悄声道：“你妹！是吃对药了！”

毛豆像个大哥一样对他爸说，“我跟兄弟上个厕所。”随后把小聪拉到厕所，告诉他，晚上学校门前的路灯亮起以后，第七盏路灯下有个怪蜀黍，专卖“听话家长特效药”，一瓶一百块。

小聪目瞪口呆地望着毛豆父子远去。小聪爸爸的手从背后搭在小聪的肩上。“回家吧。”他爸爸冷冰冰地说。

小聪家的晚饭气氛压抑，没人说话，只听见筷子触碰碗筷的声音。终于小聪爸爸打破沉默：“小聪啊，爸妈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管你。你要自觉啊。”

“那我们还去电影院吗？”小聪问。

小聪妈妈开口了。“说好了你考进前20名就去电影院。你现在考了21名。你就是这样，马虎将就，所以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妈周末加班，没法儿去电影院。”

那天深夜爸妈都睡着以后，雷小聪偷偷拿走了家里的一百块钱。

第二天放学后，雷小聪在校门外逗留等候。路灯亮了。他一回头，发现路灯下真的有个摆摊的叔叔。

地摊上有一些装着彩色液体的玻璃瓶。

“小孩儿，一看你就是来买听话家长特效药的。”叔叔拿起玻璃瓶介绍道，“粉色的药水能让家长变得像小孩一样乖。每次用一匙的剂量，掺水服用，药效持续一天。药效结束后家长会忘记这件事。一瓶一百块。蓝色的药水能让家长变回大人，一瓶一千块。”

雷小聪掏出一张一百块，说：“来瓶粉色的。”

雷小聪一进家门，爸妈就黑着脸严厉质问他为何晚回家，偷了家里的钱出去做了什么。他假惺惺地跑去厨房给爸妈倒水喝。小聪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匙的粉色药水，药水变得无色无味，混在透明的水中。

爸爸喝下水以后突然神态大变，像挨批的小孩子一样战战兢兢地坐着。妈妈怒斥爸爸，结果喝了一口水后妈妈也变得乖巧听话了。

小聪命令爸妈帮他做作业，妈妈做语文，爸爸做数学。他自己跑进房间打开电脑玩游戏。过会儿出来检查爸妈做的作业，发现爸爸算错一题，还批评爸爸粗心。

第二天小聪决定逃学。他让爸爸妈妈跟单位请假，全家去了电影院。在公园带爸妈陪他玩游戏，一家人都像孩子一样玩得很开心。小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小聪又去买了几次一百块的特效药。

他拿很多钱买玩具。请同学去饭店吃大餐。在小女生面前装大款。

家里没人做饭，全家就吃薯片、泡面。

他多次让爸妈请假不去上班，全家一起出去玩。

有一天爸爸接完一个电话后，乖巧地跟儿子说，我被单位炒鱿鱼了。这时妈妈去买泡面一直没回家。小聪带爸爸出门去找妈妈，发现妈妈被车撞了躺在地上。

小聪拼命摇晃爸爸，爸爸像孩子一样哭闹。

救护车接妈妈去医院了。医生要跟爸爸说话。爸爸跟个孩子一样一直哭。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爸爸一直哭闹，不肯签字。小聪说我签我签，医生说你是未成年人，不能负责。

小聪问爸爸拿银行卡。他问爸爸是否记得密码。爸爸不记得了。千钧一发之际小聪想起来毛豆说过，每个爸爸都有秘密宝库。小聪跑回家找了半天，在爸爸的抽屉里发现了私房钱。

天色将暗。小聪拿了一千块钱去当初买药的地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小聪无助地狂奔寻找，一边呼喊：卖药的！卖药的！

天黑了。路灯亮起。小聪一回头，看到第七盏路灯下那个怪叔叔又出现了。

小聪买到一瓶蓝色药水。

小聪的爸爸颓废潦倒地走在夜路上。

路灯下，一个摆摊的怪叔叔对他招呼道：“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小聪爸爸停下脚步。

“你的小孩让你头疼吧？这个药，能让你的孩子变得像大人一样懂事。蓝色的能让小孩变成大人，一百块。粉色的能让小孩变回小孩，一千块。”

爸爸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来瓶蓝色的。”

（作者：文尔   邮箱：xiaobuni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