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

《柒柒》作者：黎波

街道  外 夜

　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路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在深夜中显得越发的

寂静。

　　　何马一身运动装扮在空空的街上跑步，面无表情。

　　　何马：【旁白】【画外音】“快乐或悲伤都会过去”。这是我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时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但现在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图书馆  内  日

　何马推着堆满书的推车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时而停下将推车上的书放回

到书架上。

　　　何马：【旁白】【画外音】我叫何马，朋友们都称我河马【插入动物世界里河马的镜头】。我是一名图书馆管理员，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也正因如此，我意识到了时间的可怕。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躺在床上，瞪大着双眼，无法入眠。旁边的闹钟显示为2:55AM。

　何马：【旁白】【画外音】我和她已经分手三个月，但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她的身影。

 图书馆  内  日

　何马推着手推车行走在书架之间，他转头看着一旁。书架的另一旁，一个女

孩也推着车向前走着，面对着何马微笑着。

　何马：【旁白】她叫小鹿，是我的同事，和我同属偶蹄目。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依然躺在床上，瞪大双眼。

　　　何马：【旁白】【画外音】时间最可怕的一点，便是快乐的时光过去得很快，但悲伤却过去得很慢。

　　　闹钟从2:55AM跳至2:56AM。

6   公园  外 日

　何马主观视角：小鹿拉着何马的手，一脸的笑容，在阳光下如梦似幻。

7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主观视角：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恐怖电影，何马吓得用手遮住眼睛，只留下一丝缝隙。何马转头看身旁，小鹿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得入神。小鹿转过头扮鬼脸吓唬何马。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主观视角：何马坐在马桶上玩手机。厕所门忽然被打开，何马抬起头，看见小鹿正站在门口，一脸坏笑用手机拍照。何马立即低下头，遮住下面，大声叫嚷。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从床上坐起身，拿起闹钟，闹钟显示为2:57AM。

何马：【旁白】【画外音】我决定开始跑步。如果我加快脚步的话，时间

也许也会加快脚步。

何马开始穿上运动服，换好跑鞋，出门。

街道  外  夜

　　　何马跑在空空的街道上，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何马：【旁白】【画外音】深夜的城市也是一个奇怪的空间，你可以见到白天见不到的奇奇怪怪的人。

　　　一个醉鬼踉踉跄跄走在街上，大声唱着歌。

　　　一对情侣互相打闹在街上跑来跑去。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站在垃圾堆旁翻找垃圾。

 图书馆  内  日

何马推着手推车穿梭在书架中。

何马将书放回书架，隔着书架，他看见小鹿正和另外一个男生谈笑风生。

何马：【旁白】【画外音】我发现自己开始淡忘她，转而开始喜欢上了跑步。

何马转回头，放好书后离开。

 街道  外  夜

何马在街上跑步，经过一个个路口，又看见了大声唱歌的醉鬼，互相打闹的

情侣，以及翻找垃圾的眼睛女孩。

　　　何马正跑着，眼睛女孩跑上前来，与何马并肩跑着。

　　　女孩：嗨，你好。

　　　何马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女孩，停下脚步，愣住。

　　　何马：【木楞】哦，你好。

　　　女孩：我可以和你一起跑步吗？

　　　何马：嗯···可以。

　　　女孩名叫柒柒。

　　　何马和柒柒一起在空空的街道上向前跑去。

　　　他们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经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渐渐地，柒柒落在了后面。

　　　何马停下来，原地跑着等柒柒。柒柒慢慢追了上来。

 街道  外  夜

路旁一条长椅静静躺在路灯下。

何马带着柒柒跑到长椅前停下。

何马：先休息一会吧。

柒柒点点头，一屁股坐下去。何马则跑到椅子后面的草丛里，像变魔术一般

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来，然后递给柒柒。

　　　柒柒：【诧异】从哪变出来的？

　　　何马：白天下班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偷偷藏进去的。

　　　柒柒：哦！你在这附近上班？

　　　何马：对，就在前面的图书馆。【稍顿】我是一名图书馆管理员，每天都和各种书打交道。

　　　柒柒：说起来我的工作跟你的很像，都是跟书打交道。

　　　何马：你也在图书馆上班？

　　　柒柒：不，我是一名作家。

　　　何马：作家？我看你天天晚上都在翻垃圾，还以为你是捡垃圾的呢。

　　　柒柒：【争辩】我是在搜集素材。

　　　何马：翻垃圾找素材？

　　　柒柒：你不信？

　　　何马摇摇头。

　　　柒柒：好，你跟我来。

　　　柒柒站起身，带着何马向前走去。

　　　柒柒走到一对烟头前站住，用手指着烟头。

　　　柒柒：看见这堆烟头了吗？现在我们来看看能从这堆烟头搜集到什么东西。你来猜一猜会是什么人留下的这堆烟头呢？

　　　何马：嗯？【稍顿】我觉得可能是一群在这里等车的上班族。

　　　柒柒：等车？公交车还是出租车？

　　　何马：出租车。这里没有公交车。

　　　柒柒：【佯装失望】嗯，好吧。

　　　何马：该你了，我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柒柒淡淡一笑，蹲下身，捡起烟头一个一个查看。

　　　柒柒：你看这些烟头，一共有三四个牌子，而且价格都不超过十块钱。以我的了解，我猜测这些烟头是一群小混混留下的。

　　　何马：小混混？

　　　柒柒：【点点头】对。

14  街道   外  日   柒柒描述场景

　　　柒柒：【画外音】···他们可能是约在这里集合。有的人先到，然后开始边抽烟边等待。

　　　一个小混混出现，左顾右盼，掏出烟衔在嘴里，点着火。

　　　柒柒：【画外音】···后来陆陆续续有人到达，大家开始相互蹭烟抽···

　　　三四个小混混接连出现，相互打闹，开始抢人家手里的烟。

　　　柒柒：【画外音】···于是各式各样的烟都拿了出来···

　　　小混混们从裤兜里掏出各种不同牌子的香烟，大家相互抢着。

　　　柒柒：【画外音】···所以就留下了这些各种不同牌子的烟头。

　　　一个个烟头被扔在地上，然后被一只只脚踩灭。

15  街道   外  夜

    柒柒扔掉手上的烟头，站起身，得意的拍去手上的尘土。

　　　何马：【恍然大悟】哦，有意思。我们继续？

　　　柒柒：【得意的笑】好啊。

 街道  外  夜

柒柒和何马缓慢走在街上，都低着头望着地面，似乎在找寻什么。

柒柒忽然停住，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何马也在柒柒身旁蹲下身。

地上有几点血迹。

何马：这是什么？血迹吗？

柒柒：对。给你一个机会，猜一猜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何马看着柒柒，露出淡淡的笑容。

何马：我猜测这些血迹，来自于一个男人。

17  教室  内  日  何马描述场景

　　　何马：【画外音】···这个男人二十七八岁，是一位大学老师。

　　　男人主观视角：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化学反应式，然后转回头看着讲台下的同学。

　　　何马：【画外音】···他身体开始发胖。为了控制体重，他开始走路上下班。

　　　男人的双脚快速地走在街上。

　　　何马：【画外音】···由于前一天晚上跟朋友一起吃火锅，所以导致他有些上火。

　　　男人主观视角：与朋友喝酒，吃火锅。

　　　男人主观视角：用手摸了摸鼻子，微微有一些血迹。

　　　何马：【画外音】···今天他下班走路经过这里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开始流鼻血。

　　　男人的背影，走在街上。

　　　何马：【画外音】···他开始并没有感觉到。鼻血顺着流下来，不仅滴到了他的衣服上，也滴到了地上。

　　　鼻血从男人鼻子里流出来。

　　　鼻血滴到雪白的衬衣上。

　　　鼻血滴到地上。

18  街道  外   夜

    何马的眼神从地上的血迹转移到柒柒身上。

　　　何马：这就是这些血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柒柒：【微笑】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发现自己流鼻血后肯定立刻便会拿出纸巾来止血。

19  街道  外  日  柒柒描述场景

　　　男人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揉成一团塞进鼻孔。

20  街道  外  夜

　　　柒柒：···所以前面的那个垃圾桶里应该会有沾满血迹的纸巾。

　　　柒柒说完，立即起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何马立即也跟了上去。

　　　柒柒走到垃圾桶旁，然后不管不顾将垃圾袋拎出来，蹲下身开始翻找垃圾。何马在一旁看着发呆。

　　　柒柒：愣着干嘛？帮忙一起找啊。

　　　何马立刻也蹲下身帮忙在垃圾堆里四处翻找。

　　　终于，柒柒果真从垃圾堆里找出了几张沾满血迹的纸巾，柒柒如获至宝。

　　　柒柒：看见没有，这是什么？我们猜对了，我们猜对了。

　　　何马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脸的傻笑。

 街道  外  夜

柒柒和何马在空空的大街上不停地低头寻找着，翻垃圾桶，一会失望，一会

欣喜若狂。

 街道  外  夜

柒柒和何马坐在广场的台阶上。

何马：···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经商的料。

柒柒一边听一边点点头。

何马：所以，你跟着一个从小就知道自己发不了大财的人在深夜跑步也是为

了搜集素材？

　　　柒柒：嗯，算是吧。因为我觉得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跑步的人一定有他的故事。

何马：可惜让你失望了。对了，我叫何马。

　　　柒柒：河马？

　　　何马：对，淡水物种里最大型杂食类哺乳动物。

柒柒：【微笑】我叫柒柒。

何马：柒柒？你在你们家排行第七？

柒柒：不是。

何马：那你为什么会叫柒柒？

柒柒：初中那会，班上很流行搞组合什么的，所以我和其他六个女生一起也

弄了一个组合叫‘七仙女’。

　　　何马：【笑】‘七仙女’？

　　　柒柒：不许笑。

　　　何马努力抑制住笑容。

　　　柒柒：由于我在我们七个人里年龄最小，所以自然而然排行第七，然后大家便慢慢开始叫我柒柒。

　　　何马：【努力抑制笑】好名字。

　　　柒柒哼一声，头转向一边。

　何马：你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人们走进电梯，按下按钮，等待到达指定的

楼层，然后走出电梯。可是他们没有想过，数字显示的楼层真的就是真实的楼层吗？也许16楼并不是16楼，而是13楼或者地下8楼。也许电梯把我们送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们自以为属于自己的世界。可能当某一天我们无法使用电梯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自己永远也到不了要去的那一层楼。

柒柒：我觉得你有成为一名作家的潜质。

何马：我？算了吧。

柒柒：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能就这么否定自己呢！

何马：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呢？

柒柒：【略显激动】你写过东西？我要看，我要看。

何马：写过啊，从小学一直写到高中毕业。不过很可惜你看不到了，因为那

些试卷早被我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柒柒：作文？

　　　柒柒一副失望的表情。

 街道  外  夜

　柒柒和何马走在街道上，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柒柒：【指向左边】嗯，我走这边。

　何马：【指向右边】哦，好，我走这边。

　柒柒：好，嗯，拜拜。

　何马：拜拜。

　两人朝各自方向走去。

　柒柒：你明天晚上还跑步吗？

　何马：我也不知道。你，明天晚上还出来搜集素材吗？

　柒柒：看有没有时间吧。

　何马：哦，明白。

　两人挥挥手，朝各自方向走去。

 图书馆  内  日

何马推着手推车穿梭在书架间。

何马坐在书桌前扫描读者借的书，双眼无神，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何马：【旁白】【画外音】我发现，时间又开始变慢。

时钟终于‘嗒’一声指向6:00.

 何马家  内  夜

何马穿着运动服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窗户外，雨哗啦啦从天而落，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异常冷清。

26  街道   外  夜

　　　何马穿着雨衣跑在街上，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脸上。

　　　何马经过一条条街道，没有看到每天晚上都出现的醉汉，情侣，当然也没有柒柒。

　　　何马来到藏水的地方，从草丛里取出一瓶水来，在椅子上坐下。

　　　时间慢慢过去，何马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一动不动。

　　　忽然，何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慢慢转头向旁边望去，渐渐地，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柒柒也穿着雨衣站在不远处，雨水落在她灿烂笑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