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

小城之春

编剧：曹爱

空旷的马路 日外

端午。大雨。乡镇巴士终点站。一辆巴士缓缓停下，林帆拖着行李，疲惫地走下车。身上和行李已淋得半透。

林帆（骂咧咧地）：

可恶，每次回来都下雨！

发泄完，便脚踩着坑洼，手攥着行李箱往前走，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家 饭桌上 日内

林帆的妈妈在厨房忙碌着，桌上已有两三个小菜，冒着热气。

一双筷子从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林妈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了盘菜，

林妈（开心地）：

小帆，慢点吃，厨房还有。

林帆不吭声，继续扒拉着饭。

林妈解开身上的围兜，坐下来，看着他吃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妈（小心翼翼地）：

小帆，上次你回来还是两年前表哥结婚的时候，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北京的女朋友带回来给妈看看啊！

林帆没停下手里的筷子，接着夹起一大块肉。

林帆：

妈，这事儿我自有安排，到时间了自然会带给你看。（不耐烦地）妈，我吃完了，去街上走走。

林妈想开口留住儿子，却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林帆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大踏步走出门外，“砰”的一声，屋内只留下了一脸无奈的母亲和依旧冒着热气的饭菜。

大街上 日外

雨停。地上坑坑洼洼。太阳出来了。

附近的居民开始外出活动。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林帆漫无目的地走在故乡的老街上，看着迎面走来的陌生的男男女女，表情立刻防备起来。

他看了看街道两侧的小卖铺，又看到了街角处半人高的垃圾堆，表情变得难以忍受。

林帆快步走到一个树荫下，从裤兜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

然后吸了两口。

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林帆回头，看到一张大脸。

说：

哎呀，真的是你小子啊！我还以为认错了！

林帆愣愣的看着他，一脸茫然。

对方说：

不认识我啦！我是大庆啊！

林帆这才想起来，一脸恍然大悟状。

林帆：

哦，原来是大庆啊！你胖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大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会不会聊天啊。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哎，我正好约了亮子一起吃饭，走，一起去吧。

林帆推脱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在家吃过了。

大庆：

没关系啊，可以一起喝酒啊。都多少年没见了，走！

林帆被大庆强行拉走了。

小饭馆 日内

三个杯子碰杯。

大庆和亮子一口气把一杯啤酒灌下肚里。

林帆抿了几口就放下了酒杯。

大庆（不乐意地 嗓门很大）：

林帆，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六年没见了吧，回来了也不说来找哥俩喝几杯。（转头向亮子）要不是我今儿在街上碰到他，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亮子：

林帆，这次打算在家待几天啊？

林帆：

明天，明天我就走了。

大庆：

什么？！明天！（嘲讽地）果然是大城市的人了，我们这样的小城真是留不住啊！

说完，大庆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林帆觉得气氛略有尴尬，想转移话题。

林帆：

亮子现在在做什么？

亮子：

公务员呗。大学毕了业，爸妈在这里给我找了一个闲职，说是稳定。我就应了下来。一干就是六年啊，现在又忙着给我相亲。不像你啊，大城市里的人，事情都自己说了算。

林帆看着亮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大庆抢了话：

对了，林帆，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啊。我刚趁你不注意，把苏晓蕙请来了。（转头向亮子）我们和她也很久没聚过了。

林帆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表情很紧张。

亮子喝了口酒：

是啊，人家现在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帆已经听不清楚他俩到底在讲什么了。

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表情既紧张又期待。

突然，隔着窗玻璃他看到了街对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用左手将一缕长发捋进耳后，等着过马路。

她，就是林帆的初恋女友，苏晓蕙（长发，瘦削，漂亮）。

他的目光跟随着苏晓蕙缓缓过马路，缓缓推开店门，直到走到他们的桌前。

大庆和亮子已经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林帆依旧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大庆拍了一下他，林帆才缓过神来。

苏晓蕙伸出右手，

（礼貌地）说：

好久不见啊，林帆。

林帆迎上她的手：

嗯，好久不见。

晓蕙入席，大庆给她倒满一杯酒。

说：

苏大美女赏脸来，必须得喝一杯啊，哈哈哈哈。

苏晓蕙：

我不太会喝酒，还是换茶吧。

整桌气氛略显尴尬。

林帆不敢正眼看她。

苏晓蕙玩着茶杯，也不说话。

亮子给大庆使了个眼色。

大庆这才开口：

哎，老同学们。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四个逃课出去玩，翻墙的时候被老师发现。（手指指着林帆）林帆这个臭小子听到老师的声音，竟然腿一软，把我摔了下去，害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这还不算，我这么惨了，学校还是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

大庆作惨状。

全桌看了都笑了。仿佛陷入了那时候的回忆。

林帆抬眼看晓蕙，晓蕙也看着林帆，两人相视一笑。

苏晓蕙端起茶杯，

说：

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四人碰杯。好不热闹。

空镜头 室外

天空又下起了暴雨。

小饭馆门口 室外

大庆显然喝多了，踉踉跄跄的。

亮子扶着大庆：

林帆，下这么大雨，你送晓蕙回去吧。大庆就由我负责了，我们下次再聚。

说完，亮子作势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

说：

林帆，再多待几天吧。

然后扶着大庆走开了，消失在街角。

林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表情很落寞。

服装店外马路 日外

雨渐渐小了点。

林帆撑着伞，俩人并排走在路上，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林帆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好。倒是晓蕙打破了沉默。

苏晓蕙：

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林帆不敢看着她，头低着。

林帆（局促地）：

嗯，挺好的。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北京工作。你......你呢？

苏晓蕙：

工作两年之后我就辞职了，然后就开了一间小店。

晓蕙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服装店。

苏晓蕙：

不嫌弃的话进去坐坐吧......

林帆这时看到晓蕙伸出的左手，带了一枚订婚戒指。

林帆怔了一下。

林帆（不好意思地）：

好......好啊。

俩人走进服装店。

小服装店内 日内

服装店很小，估摸也就十五平。

陈列的衣服也不多，淡蓝色和水绿色的连衣裙挂在店里的橱窗前。

其余的就是一些当季的衣服，零散地挂在衣架上。

衣架上方的小书架上放了几本席慕容的诗歌集。

林帆皱了下眉头。

店面虽小，却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林帆看到了竖在收银台前晓蕙和刚刚那个陌生男子的合照，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晓蕙正准备拿水壶泡茶，看到了林帆正在看照片。

苏晓蕙（幸福地）：

哦，那是我未婚夫，我们下个星期要结婚了。

林帆一脸错愕。

林帆（没有心理准备，强装高兴地）：

哦.......那......那恭喜啦！

晓蕙这时从包里翻出一张喜帖，递给林帆。

苏晓蕙（笑盈盈地）：

希望你能来参加婚礼。

林帆接过喜帖，看了看。

林帆（尴尬地 局促地）：

可......可是，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林帆试图想缓解一下气氛。

林帆：

你未婚夫很帅啊......

晓蕙一边泡着茶，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林帆心里还默默地说了剩下的半句话：你也更漂亮了。

林帆接过晓蕙递过来的茶，说了声谢谢，然后抿了一口。

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消息缓过神来。面色尴尬。

林帆不经意看到了墙角边有一大箱吃的，而且看上去种类繁多，满的都快要放不下了。

林帆（半开玩笑地）：

哎，你什么时候变成吃货了啊，墙角那么多吃的！

晓蕙看了一眼墙角，继续整理衣服。

苏晓蕙：

哦，那些都是小天给我准备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胃病，他就给我备了些吃的，怕我饿着。

说完，还朝林帆笑了一下。

瞬间，他刚刚半开玩笑的表情僵在脸上。沉默了。

晓蕙停下正在收拾衣服的手，抬起头看着林帆。

苏晓蕙：

林帆，你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吗？

林帆看着苏晓蕙，不作回答，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店外的雨声和汽车开过的声音。

大街上 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