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发剪

林子每个暑假都会到阿婆那儿住一段时间。每次去阿婆总会拿出她那套用了几十年的发剪，细心地替他修剪头发，还一边说：“小孩子呀，头发要时常修理，时常保养，才精神，才聪明。”就连小区里的小孩也时常被大人们领到阿婆这儿理发，说阿婆是老神刀手了，手法明快利落。

阿婆以前是厂里的理发师，跟爷爷一起打理一间理发店，那个时候整个厂区的工人和小孩儿都到他们的店里理发，说起这些往事阿婆总是很自豪。可惜爷爷早逝，阿婆独自一人撑起他们的理发店直到退休。

说到这里阿婆一声叹息，然后默默取出那套发剪仔细地擦拭一番，像某种仪式一样。每周她都重复这样的工序好几次，她说这些东西不养着也就旧了锈了，不能用了。就跟人一样，不养怎么行。

很快林子上了初二，他的同学大多去外面的发廊理发，有些甚至烫染了时髦的发型，他在同学中间开始觉得自己的头发像个土包子，总是抬不起头。于是他再不让阿婆帮他修理头发了。小区里也新建了理发店，那里不但有新式的工具和机器，连理发师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不仅会理时下最新潮的发型，还会哄人开心。

阿婆心里明白，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翻出爷爷的老相片，摩挲着念叨：“你看你这老东西，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以后恐怕也没人想得起咯。”

没过多久阿婆不小心摔断了手，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回到家里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套发剪，结果却上面已经长出褐色的斑点，不能再用了。而她也不可能再拿起发剪了。

那天阿婆在爷爷的遗像面前发了一整天的呆。林子看着心里很难过。阿婆只是摸摸林子的头说，头发长了，又该剪了吧。

第二天阿婆跟林子一起去了理发店，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她跟爷爷的合照，跟理发师说，就照着这个剪吧。

林子看着那张照片，发现一直以来，阿婆的发型从来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