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笛声

消失的笛声 

                                  桂忠阳

皖南宁国市云梯乡桃花寨是畲族的居住地，这里不仅有满山遍野的桃花，更有一种奇特的方竹，那竹节不是圆的而是方的。除此之外，那里还有鲜为人知的水晶洞、老牛撒尿、公主井、石壁照妖镜等景点。

阳春三月的一天，畲族老汉石大爷在村口山上放牛，闲下无事，就把方竹做成的管笛拿出来吹奏。他是吹奏方竹管笛的高手，几十年的吹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尤其是他吹的那些古曲真是出神入化韵味悠长。此刻只听笛声时而高亢激越，时而低缓逶迤，只吹得白云乱飞百鸟乱叫。恰巧此时有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顺着百步云梯爬上桃花寨，中年人长得高大槐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他们在村口停下了，听着石大爷吹管笛一阵阵发呆，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这简直是美妙绝伦的旋律，他们走遍了世界很多地方，从未听到过如此动人的音乐。待石大爷一曲吹完停下休息时，中年人连忙走上前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我们是英国人，我叫詹姆斯，这是我的儿子小詹姆斯。石大爷说：你好，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詹姆斯说；老先生，你刚才吹的是什么乐器？什么曲子？我从未听过这么好的乐曲。石大爷笑笑说：你过奖了，我这是土乐器方竹管笛，吹得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古曲《嫦娥奔月》。谁知詹姆斯听了更有兴趣，拿出照相机把方竹管笛照了下来，又让石大爷把刚才吹的曲子再吹一遍，同时用摄像机把石大爷和山上的桃花、天上的白云、山间的小瀑布、村上的古寨楼全部拍了下来。接着又问石大爷还有什么古曲？石大爷告诉他家里藏有不少。詹姆斯就提出想上他家去看看。石大爷天生好客，立马就带他们回家。

石大爷有一个儿子叫石小牛，今年20岁，高考落榜后在城里打工，前两天回家了。他见父亲带着两个老外回来，就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和他们打招呼。他对老爸收藏的那些古曲没兴趣，便和小詹姆斯到屋外玩。小詹姆斯从旅行包里拿出萨克斯管吹奏给他听，石小牛羡慕死了，就说：你能教我吗？小詹姆斯就教他吹，可是他学了半天也没学会。小詹姆斯说：你的基本功太差，要学几个月才能吹奏。这是西洋最棒的乐器，比你们的破竹管好多啦。说得石小牛一愣一愣，自叹不如。当天，两个老外就住在石大爷家里。

桃花寨来了两个外国人，这消息象长了翅膀很快飞到了市政府，市长便带着一行人前来慰问。詹姆斯告诉市长，桃花寨是人间仙境，是一片没有开发的族游胜地，尤其是石大爷吹奏的古曲堪称一绝。他还说自己是皇家学院的音乐教授，从未听过这么好的音乐。如果能把山川美景和古曲音乐融为一体，一定能吸引世界上众多游客。市长不断点头，认为詹姆斯的话很有道理。詹姆斯说他回国后，要把拍的录象拿到电视台去播放，并且明年还要带学生前来参观。

市长回到市政府，立即吩咐旅游局和文化局牵头开发桃花寨，拨款让石大爷组织一支方竹管笛吹奏乐队。经过报刊、电视、电台大肆宣传，果然吸引了大批外国游客前来观光。石大爷让石小牛和他一起吹方竹管笛，可是石小牛兴趣不大，当然吹得也不好。他心里老是想着萨克斯管，那洋玩艺才过瘾呢。这天来了一个叫龟山的日本人，听了石大爷吹奏的古曲《十面埋伏》后，就让翻译告诉石大爷，愿出一万美元买下方竹管笛和所有古曲。石大爷微笑着摇头，龟山连忙伸出两个指头，表示愿出两万美元。石大爷鄙视地释放说；你告诉那个小日本，再多的钱我也不卖。但是他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方竹管笛和藏在箱子里的古曲谱都不翼而飞，立马慌了神，再找儿子石小牛也不知去向，一气之下就生了病。

没有了方竹管笛的吹奏，桃花寨的风景就象没有了灵魂，游客也就渐渐稀少了。三个月后，石小牛得意洋洋地回到桃花寨，他身后背着一个银光闪闪的萨克斯管。此时石大爷已是病入膏肓，见到石牛就问：你把方竹管笛和那些古曲谱弄到哪里去了？石小牛说：我卖给了日本人，卖了二十万呢。石大爷用手指着他说：你，你，你这个王八蛋！说完就断了气。

第二年，小詹姆斯果然带着几十名学生来到桃花寨。可是他没有听到方竹管笛吹出的悠扬婉转的音乐，也没有见到石大爷。石小牛告诉他，父亲在去年就去世了。小詹姆斯叹息说：难道说就没有人会吹方竹管笛啦？石小牛拿出萨克管骄傲地说：现在哪个还吹那土玩艺，我会吹萨克斯了。说着就给小詹姆斯吹奏了一段。小詹姆斯摇晃着头说：石小牛，你错了。你萨克斯吹得再好，那也不是你们的特色。尽管桃花寨景色迷人，可是没有了方竹管笛吹奏的古曲，也就没有了灵魂。你要明白，世界上的任何乐器也代替不了你们的方竹管笛啊！石小牛说，当初不是你告诉我萨克斯管好吗？小詹姆斯哭笑不得，耸耸肩说，好兄弟，我当时是和你说着玩的，哪知道你就当了真呢。·

小詹姆斯走后，石小牛对他的话似有所悟。然而，大错铸成，悔之晚矣。一天晚上，他从电视新闻中看到龟山用方竹管笛吹奏的中国古曲，获得了国际古乐器比赛的金奖。可是龟山却对采访他的记者说：我刚才吹奏的是日本的古乐器方竹管笛，曲子也是日本的古曲《梅花三弄》。石小牛顿时明白了一切，怒不可遏地抓起茶杯猛地向电视机砸去，同时嘴里骂道：老子砸死你这个龟山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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