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螺》

姐妹螺

                                                                                                                                        文/张春风

周六的下午，她从“悠仙美地”喝咖啡回来。她习惯了与那帮官太太凑在一起。她们听着幽雅的轻音乐，一起谈论流行的米兰服饰和新潮的美容秘诀。

保姆告诉她：“你乡下的姐姐来过了，见你不在，留下一个瓷罐走了！”她的眼里流露出不屑，“就丢在墙角吧！”

她的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两年前，她当上了县中的教导主任。姐夫就隔三茬五地找他介绍工作。可是，这个男人很不成器。勤杂工嫌脏，保安的活又嫌钱少。他一个粗俗的男人。还能干什么体面的活？

她对姐姐的穷酸相尤其看不惯。虽然，每次姐姐都不空着手来。可是，那都是些什么礼物呢？头一回，是两只母鸡；第二回，是一袋花生。她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才不稀罕这些。

“可是，这一次，送的又是什么呢？”莫名地，她有点好奇。她走到墙角，小心捧起了瓷罐。瓷罐沉甸甸的，拧开封盖，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是姐姐炒的葱香田螺！”她顿时愣在那里。

早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可是，她年幼嘴馋，总想吃点荤油。长得粗壮的姐姐，便跟着村里的男娃一起下河捞田螺。那时，河边的芦苇荡绵延青翠，姐姐赤脚站在河里，她抱一个瓷罐等在岸上，姐妹俩一个捞，一个装，配合得十分默契。姐姐炒的田螺香啊，撒上一层青翠的葱花，怎么都吃不够。等吃饱了，姐姐就在院子里铺一张凉席，将她抱上去，然后轻摇着蒲扇，给她讲许多美丽的传说。

姐姐说：“从前，天上有两个仙女，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间，变成河里的一对姐妹螺。那一对田螺，一个大，一个小。大的紧紧搂住小的，小的紧紧贴着大的，就这样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觉得那罐田螺好重，夹一个在嘴里，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小时后，她驱车赶回了乡下。

那时，已是寒冬。远处的小河里，姐姐正弯着腰，努力地捞满另一罐田螺。姐姐的背影很单薄，她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舞，仿佛河边衰败的芦苇花。

她哭着跑下车，将姐姐拉上了岸。“姐，真的对不起。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们就是那对亲密无间的姐妹螺。从今往后，我是大的那个，一辈子呵护你！”

……

作者：张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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