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的那一边等你

我在路的那一边等你

漫漫长路，昼夜不分。混沌的天地万物之间，势必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是最后的然后。这一小片然后会不止境地延续下去，除非，有另一个平行的世界，平行的两个人，停止了这然后。这样，这个世界才会终结。

就像双方没有预料地吐出了那一口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忘记对方的忘情泉水。

痛过了再笑，笑得痛了，才明白忘记不是最痛，最痛就是错过了自己最爱的人。。。对于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如同海底的生物不可避免地只能永远生活在海底。。。

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在哪里。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不谙世事。你说，世界很大，可能死了，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奥秘。所以你要从现在开始，慢慢了解它。所以，你背上行囊，踏上这条明知没有终点的路。

我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在找和自己有缘的东西。可能，路边的挂饰。可能，山顶上盛满的云。也有可能，是和你一样的旅人。习惯性地往边上撇了撇刘海，自从小时侯的一场意外，就留下了这一个疤痕。

你看着我的举动，就像一个大人看着无聊幼稚的孩子，没有说话，你只是笑了笑。

就这样，我们结伴旅行。准确来说，是我赖着你，不走了。那是时候，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一个？可能，看多了空白的言情小说，脑袋里全部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泛想。

自从，你告诉我你旅行的原因之后，我就深知，你绝不会为途中的一草一木而停留。你，会一直向前迁徙，没有末日。。。

我们，都只是过客，地球一分一秒地转动，而我们大步流星地走着。也只不过是被它甩了下来的过客。而已。

很奇怪，你没有抛下我。你只是在前方走着，我就在你背后跟着，像一只迷路的兔子。。。你却不像老鹰，会狠狠地把我撕烂。你，就好象草原上的男孩，轻轻地把我从草地上抱起来，带回家。。。

我们买了两张从北京到新疆的长途火车票，你说我们可以随时下车，如果我愿意。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么好的陌生人。就像朋友一样。尽管我们彼此没有问名字。

火车一直这样，不眠不休地向前驶着。车厢里很空荡，除了几个三三两两结伴旅行的同窗，就几乎没有人了。有时候，我还会感觉，这辆车上会不会就只有我们两个？他们，都只是幻影。

火车一路西下，驶到甘肃的时候，我说，我可不可以下车。你还是一样地沉默，只不过，顺手抓起了静静躺在座位上的包，抢先我一步下了车。我追着你，赶在车门关紧之前，跳下了车。

你问我，我很喜欢甘肃么，为什么要提早下车。我的回答就是，小时侯，看到过甘肃的照片，觉得好亲切，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所以就一直想来看看。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我的头发，撇开了我散乱的刘海。

你就这样看着我，告诉我你要去买水，要不要帮忙带，我点了点头。你告诉我，让我自己去找车，然后他就会回来找我。就像一个妈妈在和自己年幼的孩子讲话一样。

总感觉你会离开，会抛下我。

事实证明，是的。你没有回来过。看着身边疾驶而过的火车，想着，你应该是厌倦我了，重新买了一张票，去了远方。

你只是一个路人，一个路人甲，对我并不重要。为什么感觉就像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听，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破碎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发狂了似地到处找你。妈妈抛下了自己的孩子，独自离开。

此刻，不知道你名字的我，多么无助。没有办法喊你的名字，记不清你的样子，只能依稀记得，你那个灰黑色的背包。

到处找着这样的包，就算一个长得一点都不象你的外来人员，我也会一个一个翻过他的身体，看看是不是易容之后的你。

接近放弃的边缘，本以为可以戏剧性地撞见你。幻想着，你会突然从我背后绕出来，然后拍拍我的肩膀。。。

啊，不好意思啊。好像踩到了什么。

没关系。

在看到你的身影之后，顺势地钻进了你的怀抱。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你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傻瓜，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在原地等我嘛，跑哪儿去了？

你，不是让我自己先去叫车嘛？

哈，有吗？

可能我自己听错了。

想着想着，可能真的是自己一时的激动，听错了。不过可以找回那个重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很戏剧性呢。

就这样一直笑着，想着。。。

你告诉我说，你以前也很喜欢甘肃，没想到我也喜欢。

是吗，真的，难以相信。

你喜欢一个人失忆吗？你听过一个人失忆吗？

我们很默契地问出了同一句话。就让我一个人失忆，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一首歌。躲在角落里安静地放空着呼吸，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记得你，我一个人很孤单地喜欢着你，可你，却早已不认识我。。。

你说，你宁愿做那一个没有失去记忆的人。我问为什么，你只是淡淡地说：“表面上，是那一个单恋的人痛苦，可殊不知那个失忆的人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可能吧，听上去也是。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有哪一天，我不要做任何一方，我宁可死掉，也不会愿意在那么痛苦的事情当中周旋。

你带我去了一个地方。荒凉破旧的游乐场。空中依稀漂泊着几片残旧的云。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里啊，你还是保持你一贯的作风，“我又没说你喜欢，明明是我喜欢。”

你一手搭在旋转木马之上，一手张开着，用力地呼吸着，仿若有什么巨大的事压得透不过气一样。

你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它走着，也不厌倦。你说，曾经这里，发生过一件事，让你的人生就此而改变了。我也不敢去问，害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你会不理我。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认真地抚摸你过去的往事，又好象重重地压在了你的痛处，灼伤的刺痛依旧存在。

我，好象，离不开你了。

撇过头，不再看你。转角的余光看到那片灌木丛背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铁路。

我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地跑了过去，吓到了你。拨开层层的树丛，是真的有一条小火车的铁路。班驳的锈迹布满了它的周身，也许它本来就是一条完整的铁道，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打理，而演变成如今的破败不堪，随地可见暗黄的树叶。

如果仔细听，会不会像贝壳一样有着海浪的回声呢？轻轻地趴在地上，耳朵凑着铁道，真的有那种火车疾驶而来的声音诶。不禁笑出了声。你顺势也趴了下来，看着我在做什么可笑的事情。我用力地敲击着铁道，你轻微地皱了皱眉，指了指我的背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你就劈头盖脸地敲击。。。

就像两个犯错被罚站的孩子，没事干自己找乐子玩。重复的乐章，总有一天会听腻的。。。

我告诉你，小时侯我最喜欢这样听铁轨的声音，感觉上就像要看见一辆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的列车，心潮澎湃。

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土灰，撇开的刘海，抬望碧落，有些不适应那强烈刺眼的阳光。

你说：“是时候走了。”

去哪里啊？有一瞬间的害怕。

去新疆。

哦。

离开甘肃之后，依然坐上了那一列火车，向西而行，朝着自己的目标。。。

去往的路上，不断地望向窗外。车窗外的天空，蓝得发白。一根根电线杆划破天际，划过层层的云，知道离开我的视线。不知不觉中，我们拥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这些回忆，代表了什么？陌生人的情谊？还是，其他的？

到的时候，是黄昏。几片耷拉着的云漂浮在碧空之上，让人怀疑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记得我生日的时候要送礼物啊。

记得的啦。

记得就好。无法控制地问出了这句话。

啊，你生日几号的啊？

你不是吧？我不是昨天刚说过嘛？淡淡的失落感。

有说过吗？

算了，看在你记性不好的份上，3月25号啊!别再忘了，我等你的礼物啊。

恩。

虽然，你答应了，可你知道我此刻的感受么？害怕，害怕你不记得。害怕，你不在乎。

比玻璃还要透明的，我的心。仅仅对你的，我的心。

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开始不断地漫步于那里。本来对于新疆全然没有了解的我，突然发现，我因为你，深深地爱上了它。可能，那里的天地够大，够宽，容得下我对你的爱。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你好特别，只语片言，但足够我回忆。

你租了一辆越野车，带着我，带着这样的一个陌生人，穿越一片片沙漠荒地。。。

有时候，也会很自恋地想，你，会喜欢我么？也有时候会想，可能，你对每一个女孩子都会这样吧。

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你，听见了么？

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写一张纸条，写满了我和你的回忆，害怕哪一天，旅程结束了，你也该离开了。把它们一张张地装进漂流瓶，埋进了沙漠。

我只是，浅浅地，浅浅地埋的。出于一个孩子的幻想，幻想你可以像一个王子一样，一个一个找到它们，找到我对你的爱。

这一天的晚上，我们坐在车顶上。数着数不完的星星，你就在我身旁，和我讲着你以前的事。这一刻，真的感觉，好幸福。。。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叫了你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还是没有回应。

此刻，我深知，发生了什么。这是真的，是真的只是幻想，是我幻想的童话故事。你，并不存在。

 

“然：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对不起。其实，在火车上的时候，就认出了你。

我们，真的不想说。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经常站在月台上观望来往的火车。你头上的疤，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太贪玩，搞得我们都掉了下去，幸好那个时候没有火车，不然。。。没想到还能再碰到你。

你的疤，是颅内创伤，你，应该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我是后啊，还记得么？自从你摔下去了以后，就昏迷了十几天，医生都说你会不记得以前的事，就连你爸妈也是努力在唤起你的记忆。可你就是忘了我。

可能，缘分吧，我们，有缘无分。

你爸妈也就不想让你再记起我了，他们说你离开了。

所以之后的这几年，我就一直在旅行，一直在找你。当我看到你的那道疤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快要死了的我，又活过来了。感谢上天，可以让我在死之前，再见到你。

我，不可否认，我喜欢你，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前几年，医生告诉我，脑里的肿瘤时刻会压迫到海马体，也就是说，我会一点点地忘记，忘记几分钟前说过的话，在忘记你之后，我可能就会离开。因为，你是最重要的，我连你都忘了，还不如离开。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还是豁出去了。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没有睡，害怕第二天就再也醒不来。看着你在做什么。

看到你写了那么多的漂流纸条，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的。对不起。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你没有撞到我，我也宁愿我死在旅途中，你就不会看到我了。也就不会再想起我。

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不过，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保护你。就像天使一样，不过等到你可以忘记我的时候，我的羽毛就会掉落。我，就会消失了。我，不会牵绊你。我答应你，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一直。

再见。

                                          爱你的后“

 

轻轻地一阵风吹过，只剩下一张飘飘悠悠的信纸从空中入羽毛般飘落。

我发了疯似地找你，可是，你就像风一样，蒸发了。

求求你，让我找到你。

好不好？

就算你会离开。

让我找到你。

情绪渐渐地平静，再一次地趴在了铁路上面，静静地听，仿佛听见了，你的呼吸声。。。

 

 

 

我是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此刻的我，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我选择了那一条铁路。

静静地躺在上面，碧空明镜，仿佛看见了你的笑容。。。

我，会一直，在路的那一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