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故事简介：

     故事通过街上一家“苍蝇”小面馆，夏秋冬春的几个场景（片段），隐约表现一个酷爱“胭脂” 单身女人的经历和她的奋斗。

一个被男人遗弃的女人，一个豁嘴女孩的单身母亲，一个不再年轻的“白领”。每次吃完“苍蝇”店的面，总要精细的涂脂抹粉，让自己光亮年轻，跻身于职场的竞争中。在生活的困境中，苦苦的抗争，医好了女儿“豁嘴”，顽强的争取女儿和自己的幸福。

胭脂后面是什么？不是苍白和冷漠，而是一个女人孤苦无援但绝不沉沦的奋斗！

人物： 

     胭脂女人，一个白领女职员，30岁左右

我，“苍蝇”面馆的小工，18岁，从乡下到三姨的面馆打工

     面馆老板娘，我的三姨，胖，40岁，瘸腿拄杖

     胭脂女人的女儿，一个豁嘴女孩，3、4岁

剧本：

1、 夏，早上，城市中心，路边的“苍蝇”面馆。

一只唇膏在嘴唇上仔细涂抹；

三姨(画外音)：“两位，两个二两，这里坐，三娃收拾一下。”

一张女人的脸，薄粉下，隐约可见的眼角和嘴角的细小纹路，一块粉饼在眼角和眼袋上轻轻一扑、轻轻一扑。

三姨(画外音)：“这位大哥，吃面哟？马上就有位子了，等等哈，”“三两一个。”

坐在桌上的女人安然地，继续化妆的女人用小镜上下左右照看自己的脸，全然不顾处在一张桌上呼呼吃面的其他顾客。对面吃面的敞胸胖子，忍不住翻眼看女人。女人收拾化妆盒放进包中，递出5元钱，起身，扭头向我说：“小兄弟，收钱。”

三姨拄杖过来，有点气呼呼的接过钱，仔细打量女人的脸。嫣然一笑，笑中隐含着几许的苦涩。

女人身穿时髦的职业套装，挎着包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国贸大厦”。

“苍蝇”面馆对面是一座40层的写字楼――“国贸大厦”。正是上班时间，青春的，挺拔的男女坐着车、骑着车、步行着，匆匆进入大门。

敞胸胖子一边递上钱一边说：“这婆娘，香水味把我呛惨了。”

“前面粉壳壳，后面黄颈窝！”三姨幽幽地说，又朝着我：“快收碗！盯到女人看啥？这叫白领，你晓得不？”

我嬉笑说：“三姨，我晓得，就是不干活，就白领工资的。”

三姨：“你好聪明哟，就是考不上大学。”

敞胸胖子说：“操得这么洋盘，还来吃‘苍蝇店’。”

三姨捶了一掌在胖子背上：“啥子‘苍蝇店’，你看到苍蝇了？”

    4、夏，又一早上， “苍蝇”面馆。

    胭脂女人，脸上挂着汗水，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过来，停下，推进自行车停车区，边锁车，边朝面馆：“大姐，二两。”

    三姨朝厨房间喊“二两，中辣”。

    我急忙去收拾一个靠边的座位。胭脂女人：“谢谢兄弟。”

    我一边干活，一边注意胭脂女人。吃面，仔细擦汗、扑粉、涂膏，很自信的出门，挎着包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国贸大厦”。 

    5、秋，早上，“苍蝇”面馆。

    我一边干活，一边向自行车停放区张望，没有胭脂女人的身影。一辆高档轿车，停靠街边，胭脂女人从右边车门下来，又返身钻会车里，亲热地同开车人说着什么。再下车，挥挥手，送车开走。转身，好像是无意的，朝我们的面馆瞥一眼，看见我。她有点窘迫地，但很神气的走过街，汇入“白领”，走进大楼。

    “哟，傍上了，都坐上宝马了，不是‘二奶’，就是‘小三’。”坐在一旁三姨鄙夷地说。

     “三姨，啥叫小三呢？”

    “咋叫‘小三呢’？”，三姨看看我，“年纪轻轻的，不要问！”

     6、秋，又一早上，“苍蝇”面馆。

     下着雨。我一边干活，一边注意看来往的汽车。还是那辆高档轿车，从马路另一头开来，停在大楼的门口，胭脂女人，下来，很亲热地向开车人挥手。还是禁不住往这边的面馆看了一眼。

     7、初冬，早上，“苍蝇”面馆，已经围了挡风篷。

     我忙着面馆的活，三姨坐在门口招徕客人，收钱。

突然，胭脂女人站到门口：“大姐，我的二两，”三姨怔一下，朝厨房间喊“二两，中辣。”

     胭脂女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背对着坐下。

     我送上面，又给拿一盒餐巾纸搁在她桌上。

“谢谢！”她的声音很低，还是低着头。

     她吃完，把钱放到桌边：“小兄弟，收钱。”

     低头、起身转向我们，我还是看见她没有化妆的脸，眼角、嘴角更深的皱纹，眼圈红肿，一张痛哭过的女人的脸。一小块青葱还粘在她的下巴上。

    我急忙用手点点下巴，示意她，她察觉到，用手抹去。三姨说：“妹子，别急嘛。三娃，去倒杯水。”

    她看看三姨，似乎领会，又坐回桌子傍。我端上水，看见她拿出胭脂盒，开始仔细地化妆。

    完毕，站起来，向三姨点点头“谢谢大姐！”

    出门，过街汇入匆匆的“白领”中，走进大楼。

     8、隆冬，早上，面馆内。

     晨雾中，胭脂女人推着自行车，驮着一个小女孩停在门口，行色匆匆，她抱下小孩，焦急的进到面馆，对三姨说：“大姐，帮给我看一下娃娃，好不？我去去就来。”

     三姨点点头，我急忙递过一只小凳子，女人让小女孩坐上。胭脂女人匆匆穿过马路，走进大楼。

     小女孩穿着羽绒服，带着帽子、一条红色围巾，带着口罩，全身捂的很严实，安静的坐在小凳上。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打量面馆和我们。

    突然，小女孩开始不断的咳嗽，三姨拄杖过来，摸女孩额头，叫道“妈呀，这么烫呀！这在发高烧呵！”

    小女孩咳嗽一阵一阵，更加剧烈，三姨摘取她的口罩。她上嘴唇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是一个豁嘴。三姨惊讶：“哦，是个缺嘴呀！”

    小女孩急忙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唇。三姨端过一杯水：“来，多喝点水”， 小女孩双手捧过水杯，轻轻喝着。慢慢，咳嗽减轻许多。她圆圆清澈的眼睛看看三姨，看看我。说：“我是缺嘴。”

    “没事的，你看阿姨就是缺的，”三姨拍拍自己的瘸腿说：“阿姨喜欢缺的。”

    顿一会，小女孩说：“妈妈要带我去北京，上北京的医院。”

    三姨问：“你爸爸呢？”

    小女孩怔怔的，等了一会儿，轻轻说：“我是私生子。”

三姨也怔了一下，说：“没事的，阿姨都喜欢，呵！”

    胭脂女人匆匆返回，焦急的对三姨说：“咳了一夜，早上发烧了，得赶紧去医院。”边说边抱起小女孩。“谢谢大姐了！”说着，将小女孩放到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匆匆离去。

     9、初春，上午，面馆内。

     过来早餐高峰，只有三、四个食客。三姨坐在门口，我不紧不慢的收拾碗筷，擦桌子，一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自行车停放区，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正将小女孩抱下来，锁上车，牵着小女孩走进面馆门口。

    三姨急忙招呼：“哎呀，是你呀。”

    胭脂女人：“大姐，我们来吃面”。

    三姨朝我喊：“三娃，擦张桌子，”又朝厨房喊“一两、二两，少点辣椒哈。”

    我急忙在引着她们到边上的桌子上。特意看小女孩嘴唇，不再是豁嘴了。

    胭脂女人和小女孩静静吃面。三姨过来，摩挲着小女孩头，低头看看她的嘴唇，说：“真的治好了。” 胭脂女人点点头：“嗯。”

小女孩抬头看看三姨：“阿姨好。”

    三姨：“真乖，真漂亮。”

    小女孩：“我是小美女。”

    三姨低头亲亲小女孩脸颊：“真乖，真漂亮。”

    小女孩停顿一下，仰起小脸看看三姨，又看看她妈妈，轻轻的、自豪的说：“我要找爸爸去了。”

    三姨：“好，好…”，急忙拄杖转身走到门口，面朝外，坐的椅子上。不让小女孩看见她的泪眼。

    胭脂女人吃着面，闪着泪光。

    一下子，面馆里很安静。

    一个食客，朝三姨问：“老板娘，好多钱？”

    三姨没有听见，她还是面朝门外，恍惚中。

    食客更大声喊：“老板娘，不要钱呀？”

    三姨转身，大声说：“今天不收钱。”

    食客有点糊涂了：“是不是哟？”

    三姨：“就是，今天免单，不收钱！”

    另一个食客：“胖姐，今天是没有吃药嗦，还是吃错了药哟？”

三姨说：“老娘今天有喜事，都免单。吃好没得？吃了就走，不收钱，快走快走。”。

一食客叽咕道：“神经了。”边说边把钱放到桌子上。

     10、初春，上午，面馆外。

    我站在门口，看着胭脂女人将小女孩抱上自行车后座，正想骑上车。又停下来，拿出化妆盒，拿出一只唇膏，仔细地涂抹嘴唇。小女孩仰起小脸，甜甜地看着母亲化妆。

女人用小镜子上下左右照看自己的脸，收起化妆盒，朝我嫣然一笑。骑上车，汇入车流中。

   （完）

    2012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