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齿》成形剧本

 断齿

                                    ——改编者 刘凯

1 北渔山岛水泥路 傍晚 外

  厚厚的云层压不住夕阳的余辉，天边一片绯红，海面风平浪静。

  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马达声，张明贵开着他的拖拉机望灯塔驶去。

2 北渔山灯塔值班室 傍晚 内

  年轻灯塔工祥子正和两个渔民打扑克，张明贵风尘扑扑地进来了。老李第一个看见张明贵。

  老李：咋就回来了？

  张明贵没理老李，面露愠色地看着祥子。

  张明贵：7点了都，玩得灯也顾不上开了？

  祥子不情愿地把牌扔掉，起身去开灯，嘴里还嘟囔着。

  祥子：差5分才7点。

  还没出门被张明贵叫住。

  张明贵：去吧，把旗降下来，灯我开。

  祥子扭头出去了，另一个渔民道过别也走了。

  老李上前给张明贵递过一支烟，自己也点上。

  老李：昨天才回去，今天就翻回来了，你这是图啥？

  张明贵（沉吟片刻）：唉，晚上三明从上海回来。

  老李：你看你，三年了，孩儿回来一次，你躲啥？

  张明贵一脸的苦闷，唉声叹气。

  老李：父子俩打过架也不能断绝了关系啊，我觉着还是该见见。

  张明贵：唉，孩儿是大了，他妈说回来带了个媳妇。

  老李：那就更得见啊！你是他爹，媳妇你总得相相吧？

  张明贵没吭声，只管抽烟。

  老李：我看这样吧，我跑一趟，把他们接来，你就在这儿相。

3 北渔山灯塔 夜 内

  张明贵在塔顶熟练地操作机器，硕大的灯具发射出刺眼的光线。张明贵毫不费力地推着水银浮槽上的棱镜，光束随着缓慢地旋转起来。

4 北渔山灯塔 夜 外

  海平面上余辉未尽，远处渔火星星点点。

  从灯塔上发出的塔光掠过海面，轻柔的海风吹动海水发出若隐若现的涛声。

  音乐随之而起，出片名。

5 石浦镇 日 外

  （全景）俯瞰石浦古镇，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跟悠远的轮船汽笛声。

6 石浦镇张明贵家 日 内/外

  三明掂着盒万宝路香烟晃晃悠悠从屋里走出来，门口一个小伙子坐在摩托上笑嘻嘻地望着三明，车上还趴着一个小孩。三明弹弹烟盒抽出一根发给他。

  小伙：啊呀，我看看上海人抽的是啥烟呢，“马……宝”？多少钱一盒了？

  三明：10块。你咋晓得我回来啦？

  小伙：刚才台球厅老板告我的。

  三明：谁家小孩？

  三明摸摸小孩的脑袋。

  小伙：我家的么。

  三明：速度不慢啊，三年没见就造出个人来啦。

  小伙抽口烟，探头往屋里面瞅了瞅，笑笑。

  三明：看啥呢看，你又看不见。

  小伙：咋了，不能看一下上海女人长啥样啊？对象？

  三明：嗯。

  小伙：准备结婚呀？

  三明：打算呢。

  小伙：行。我还有事呢，改天领着去我那儿串串啊。

  小伙发动摩托走了，三明转身回到到屋里在饭桌前坐下。燕红端了刚炒出的菜出来，三明妈硬要让燕红坐下，燕红把她摁在凳子上。

  燕红：汤就好了，我去盛。

  三明妈这才坐下，拿起筷子。

  老李：好姑娘，实在！家是哪儿哩？

  三明妈：舟山的，跟三明在一个饭店。这趟过去又要捎什么东西？

  老李：不捎东西，老张想看看三明，几年没回来了。

  燕红端着汤出来，往三明边上一坐，也拿起了筷子。三明表情有些不悦。

  三明：我爸会说那样的话？我不信。

  三明妈：燕红头一回来，好歹让你爸见上一面吧。

  三明：那你跟燕红去吧。

  燕红用胳膊肘捅了捅三明。

  燕红：你咋回事？人都接咱来了……

  气氛有些凝固，谁也不说话了。

  老李：还是媳妇儿说话管用，赶紧吃，吃完饭过去也快天黑了。

7 渔船上 日 外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老李开着船向北渔山岛进发着。

  三明从半条万宝路里掏出一包塞给老李，老李死活不要，推脱不过，就装上了。

  三明妈抵不住困，睡着了，燕红拽过三明夹在胳膊下的外衣给三明妈盖上。

  远处海雾朦胧，一群海鸟叽叽喳喳地从空中飞过。

8 北渔山灯塔张明贵房间 日 内

   张明贵把挂在铁丝上的衣服袜子摘了，统统放进衣柜。找来抹布把屋里的大小物件挨个擦了一遍。翻了半天总算找出了四个水杯，整齐地摆在桌上，演练了遍自己坐的位置，想了想，抓过给三明准备的水杯，又多放了些茶叶。

   收拾停当，张明贵想掏根烟来抽，盒里却只剩下了两根。张明贵一咬牙，把烟放进了抽屉。

9 北渔山灯塔发电机房 日 内

   张明贵跟祥子蹲坐在柴油发电机旁吃饭，机器发出阵阵轰鸣。

   张明贵扒拉了几下就把饭盆放下，掏出烟抽了起来，没抽几口就焦躁地站起身来。

   祥子：这就不吃了？

   张明贵：也不晓得咋了，牙疼的吃不下。我到上面去看看。

   祥子：哦

   张明贵顺着扶梯上去了。

10 北渔山灯塔 日 外

   张明贵站在塔上，扶着红色的栏杆，整个海岛跟碧波万顷的海面尽收眼底。

   一艘船舶缓缓经过灯塔，拉响汽笛向塔上的张明贵致意。

11 北渔山灯塔 夜 外

   天刚擦黑，就已经落起了星星点点的雨。

   祥子冒着雨把国旗降下来。

   身后的灯塔亮了，在塔光的照射下，稠密的雨丝清晰可见。

12 张明贵房间 夜 内

   窗外的雨一点变小的意思都没有，稀里哗啦地下着，海浪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收音机播放着天气预报海上有七级风，张明贵望着窗外，显得坐立不安。

   祥子推门进来。 

   祥子：师傅，还不睡？我看着就行了。

   张明贵：没事，我看着吧，你瞌睡了就睡去。

   祥子：你也不要操心了，老李他们顶多在船上过一夜。

   张明贵：还用你担心老李？他在浪里钻的时候，你还啃脚趾头呢。

   祥子笑着出去了。

   烟瘾让张明贵很是难耐，他拉开抽屉，可拿烟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把烟放了回去。

   收音机的声音回荡在屋里。桌上的四杯茶水还放在那里，茶叶已经发的很大了。

   张明贵半躺在床上，端过搪瓷茶缸喝茶。只觉嘴里一阵酸疼，赶紧用手去捂。

   展开手心一看，一颗粘着血丝的牙光荣下岗。

13北渔山岛 晨 外

   远眺灯塔，渔山岛全景。

   一轮美不胜收的日出。

14 北渔山灯塔张明贵房间 日 内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突然门被打开，张明贵第一个进来，紧随其后的是燕红跟三明妈，张明贵带着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给燕红介绍。

   张明贵：进来吧！就我一人。

   燕红搀着三明妈，自己不进，非让三明妈先进。娘俩亲得就像在一起过了多年日子似的。

   三明跟在最后面，手里拎着东西，不声不响地也进了屋。

   张明贵招呼娘俩坐下，转脸看了看三明，两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燕红识眼色，赶忙找了个话茬。

   燕红：我还是头一回这么近地看见灯塔，还真漂亮！

   三明妈：呵呵……三明他爸在塔上呆了20年，估计他这儿也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张明贵跟三明眼神交会了一下，也都淡淡地笑了。

15北渔山灯塔外 日 外

   父子俩坐在塔下的石壁上，木讷地盯着大海。

   还是张明贵先开口了。

   张明贵：来就来嘛，带烟做啥，你看看让雨打的，可惜了。

   三明：好烟，外国的，万宝路。

   张明贵从兜里摸出昨晚攒下的两根烟，递给三明一根。三明给父亲点火，风太大，点不着，张明贵张开衣服挡住风，这才点着。

   张明贵：燕红这姑娘不错。

   三明：还凑合。

   张明贵：你牙好了？

   三明：补了。

   张明贵：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三明：开玩笑，上海什么地方。

   张明贵：我下手是有点儿重。

   两人无言。张明贵欠了欠身子。

   从兜里拿出一颗断齿。

   张明贵：你看，我的牙也掉了。

（黑场）

16 轮渡 日 外 

   开往石浦镇的轮渡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欢快的浪花。

   张明贵坐在船上，穿着一身整洁的新衣。

   乘客：老张，回去给儿子结婚？

   张明贵：嗯。

   任由海风吹着头发，张明贵幸福地望着远处的海岛。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