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狗崽子

                                                                              父亲的狗崽子

                                                                                             文/文莉

     老孙其实并不老，只是背总是驼着，又瘦，远远看上去就像个退了休的小老头。他是电厂的一名老员工，平时老实厚道，也不怎么说话，在底层一干就是20年，从不抱怨。他有两个女儿，双双和程程，妻子是在6年前便去世的，老孙没有再娶，单位领导也帮忙张罗过几次，都被老孙给婉言谢绝了，他总说，自己都半百的人了，凑合凑合也能过，好歹也等程程上大学了再说，这一等也就给耽搁了好几年。

      老孙单位不景气，和妻子也没存下什么钱，妻子一走，老孙这日子明显比较吃力，每到单位员工的红白喜事，老孙随礼也随得寒酸，单位同事自然明白他的难处，只是老孙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头也就一天比一天埋得低。

      两个女儿都在上学，大女儿很争气，埋头苦读，终于考上了好的大学，小女儿程程却是老孙的心病，她生性急躁，成绩一塌糊涂，又交了不好的朋友，为了防止程程走上邪路，老孙一狠心，把她送到市里的封闭式学校里就读，虽然学费贵了不少，但看着程程的进步，老孙也算没白忙活。

      客厅的墙上挂着妻子的遗像，老孙没事的时候总喜欢上去唠叨上几句，叽叽咕咕的，也没人听得懂，第一次看到他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真还以为他中邪了。送走两个女儿，老孙的日子也孤独了不少，女儿难得回来，休了班的老孙看上去更可怜了，饭也不好好吃，经常提一把挂面，汤汤水水对付上好几天。

      有那么一段时间，同事们见老孙有了一些变化，以前一直是手提着的工具箱搭在了肩上，头是抬着得，脸上也有了活泛的笑容，虽然不明显，也足以感染到其他人。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好事，他只是笑，也不说。

      下班时，老孙手里破例多拧了一串肝子，刚打开门，便听见“旺旺”两声，老孙来不及脱鞋，径直去了阳台。原来老孙偷偷养起了一只流浪狗，小狗蜷缩在阳台的角落了，看见老孙便高兴地扑了过来，又蹭又舔。老孙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狗崽子，饿了吧”，边说边把肝子往旁边的瓷碗里倒。看着小狗吃的那么香，老孙不忍心打扰，也靠在墙边坐了下来，望着它，开始絮絮叨叨：“程程说、、、、、双双要、、、、、下个月初八老冯要嫁女儿了、、、、、、、、”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吃饱了的小狗时不时抬起头来“旺旺”两声，好像听懂了什么。

       十一国庆放假，双双和程程回到家，一开门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臭味儿，老孙在一旁尴尬地说：“是狗，我养的狗”。“怎么能再家养狗呢，多脏啊”“就是，有病怎么办”“咬人吧”“武装部都杀流浪狗的”“送走送走”、、、、、、叽叽喳喳。老孙几次想插进女儿们的话题都没能成功，最后他妥协了，站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像做错了什么，头低的很低。照片里的妻子望着他们，神秘地笑了。

       小狗还是被送走了，老孙接连几天都梦得见它凄楚地叫声。假期结束，双双和程程又坐上回校的车走了。家又像先前那样，安静了许多。

       老孙穿过喧嚣地菜市场，又买了一把挂面。

       打开门，老孙来不及脱鞋，把挂面往桌上一搁，径直去了阳台。他蹲下了，望着空空地纸箱子，又开始絮絮叨叨：“程程打电话说再要床被子，双双六级都过了、、、、、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