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参加过东纵,并是在战斗中右腿负伤,直到现在走路都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进行。 山村里的孩子总是顽皮,喜欢在父亲背后模仿他走路时怪异的样子,每每父亲都是逮住他们狠狠的叱喝一顿,直到他们哇哇的哭着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 村里的人都是惊讶父亲为何与孩子这样较真,我却知道父亲死要面子,容不得别人笑他,哪怕是孩子们。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一直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行为与周围的人竞争着。 村头养殖的王伯买来了村里第一个彩色的电视机,我跟着全村的人都是跑到他家瞧新鲜,当我返回家里的时候,父亲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父亲出村,买回了村里第二台彩色的电视机。 父亲笑脸迎着蜂拥而来的村民,我却知道昨晚父亲与母亲大吵一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带回了这台电视机。 从此父亲的行为愈演愈烈,只要是别人家拥有的东西,父亲总是不顾一切同样买来,以至于父亲与母亲都要付出别人两倍的辛苦才能维持家中的正常生活。 我因此怨恨父亲,我认为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拖累了整个家庭。 我刻苦的学习考上了大学,父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大手笔的宴请了全村的人。 那天父亲穿着一身整齐的西服与崭新的皮鞋,以奇怪的走路姿势穿梭在衣着朴素的村民中,格外显眼。 父亲的衣着与这大手笔的宴请,在我看来依旧是为了争取那无聊的面子,整整一天我都是漠然的看着一切。 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雨,第二天父亲穿着那身显眼的衣服送我出村坐车。 一路上父亲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路上的泥水生怕溅肮自己的皮鞋,并是不断的叮嘱我,也让我小心,我漠然的跟在父亲背后,有些神不守舍。 眼看就要出村了,前面的父亲却是停了下来,原来前面道路正在整修,一阵雨后,道路早就泥泞不堪,要想过去必然会弄脏鞋子。 我低头看了一眼父亲的皮鞋,一路走来他小心翼翼的维持,竟然依旧锃亮,我已经猜到了他的决定,我转身,想要走其他路绕过去。 父亲却拉住了我:“绕路就耽误长途车了。” 我怪异的看着父亲:“可是……” 我话还没有说完,父亲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竟然示意让我趴在他背上。 我愣愣的看着父亲,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做。 “上来!”父亲转头催促。 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趴在了父亲的后背上。 父亲托住我,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进了泥泞的道路里,从他迈入的第一脚开始,那双锃亮的皮鞋便是被泥水覆盖。 父亲背着我,气息有些急促:“当我第一次走出村子的时候,我穿的破破烂烂,甚至连一双像样的鞋也没有,现在轮到我儿子要走出去了,我一定要让他穿着干干净净的鞋,整整齐齐的衣服,有着别人都有的东西,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不带任何自卑与胆怯的走出去。” 我趴在父亲的背上,脑子轰的一声变的一片空白。 以前的画面开始在我脑子里疯狂的盘旋:儿时的同伴总喜欢在我面前模仿父亲怪异的走姿,而我总是因此回家大哭大闹;王伯买回彩电时我是第一个跑回家大声的描述彩电是多么多么的好看;当别人家买来什么新奇的东西,我总是习惯性的投去羡慕的眼光;王伯的女儿考上大学时,我曾悄悄的告诉母亲王伯穿上整齐的西服和锃亮的皮鞋真像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父亲总是在一旁悄悄的注视着,然后不久以后我便受到了其他人同样羡慕的眼神。 我对父亲的埋怨掩盖了我当时的感受,笨拙的父爱竟然这样被我扭曲。 这一刻,我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父亲渐渐佝偻的背,因为他把其他人几倍的重担挑在了自己身上,那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是让我有一个无憾的童年。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这时,父亲带着微微的气喘,将我背过了这段泥泞的道路,他放下我,看着哭的淅沥哗啦的我有些惊讶。 离开山村的长途汽车也是准时的驶来,我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夺过父亲手里的行李,跑上了长途车。 父亲愣愣的站在那里,整齐的衣裤皮鞋上沾满了泥水,车上所有乘客都是透过车窗看着这位穿着滑稽的男子。 我走上车,眼泪依旧不断的落下,我大声冲所有人喊道:“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的父亲!!” 我透过车窗拼命的向着父亲挥手,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 父亲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用力的挥着手呼应我,那笨拙的动作就如这些年来他那表达爱的笨拙方式,朴实而又真切。 我挥着手,直到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也在那一瞬间消散,因为我知道,父亲已经给予了我一切,足以应对未来一切的一切。 我紧紧的攥起手,似乎握住了父亲这些年来所有的呵护! |
小黑屋|电商资讯|九分钟电影锦标赛 ( 沪ICP备17006708号-3 )
GMT+8, 2024-11-23 15:26
Powered by Discuz! X3.1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