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一昕。 我从小就生活在上海,对于上海的一切耳濡目染。也是生长在里弄里,玩皮筋、吃浇糖稀的,所有人都应该有美好的童年,我想我也应该有,只是没有那么浓,也没有腻。 幼时,我经常傻傻地问母亲,我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总是对我笑笑,无比慈祥,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掉下来的宝贝。 记忆愈美,就愈想要永恒地留下这一帧…… ——引子
第一章 我从七岁那年才知道我没有父亲。 初入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我心中都会泛起巨大的落差感。因为每个孩子的小手,都会被两只厚实的大手牵起,彼时,我还不知道,另一个叫爸爸。那时,我的世界里只有母亲,再无他人了。 我经常傻傻地问母亲,我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总是对我笑笑,无比慈祥,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掉下来的宝贝。 我感到欣慰又很失望。
一年级的时候,语
偶然一日,老师问我,你的爸爸是干什么的呀? 爸爸……这个陌生的词汇如台风一般呼啸过我的耳际.爸爸……我嗫嚅地重复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不安,爸爸,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名词,我惶恐更是因为我不能回答出老师的提问,原来幼时的惶恐是如此简单、如此天真。 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眼睛眨个不停,老师好象察觉到了什么,赶忙让我坐下,避免尴尬,可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尴尬,只觉得我未能回答出老师的问题,让她失望了,泪水便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落下了……
妈妈,妈妈,我有爸爸么? 母亲一震,右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紧紧地将我揽入怀中,你没有爸爸,你有我就够了,神情之中竟流露出中年妇女才独有的那种躁动。 可……可每个孩子都有啊。我反问母亲,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应该反问母亲。 乖女儿啊,你要相信妈妈,你没有爸爸,没有!母亲抱得更紧了,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我被她抱着生疼,却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场景而害怕的不敢吱声。
爸爸,记忆中一片空白,这个名词从来就不属于我,我笑了下,很苦涩。
第二章 我默默地站在阳台眺望远方,冬天的空气格外的干燥,正当我看着凋残败落的枯叶走神时,你轻声走近,为我披上一件羽绒服,“亲爱的,别着凉了……”你左手搭着我的左肩,我依偎在你的怀里,“苏黎~~”,我轻轻地低唤你的名字,而思绪随着刺骨的风渗入记忆的深处。
那年我10岁,我在姑姑家中玩,后来才知道这是母亲与父亲婆家接触唯一的一户人。 姑姑待我很好,有如亲生子女一般。那日,太阳将西沉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子掩映在余辉之中,淡淡的红光恰如其氛地追光而来。他映入我的眼帘,命中注定这是我与父亲唯一的一次邂逅。父亲那日的着装我记忆犹新,黑色的夹克衫、黑色的西裤,腰间别着一台墨绿色的寻呼机,他站在门口,眸中盛满忏意。姑姑见状招呼我过来,我怯懦地压在门后,瞄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我怕生,我想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 父亲紧闭双目,垂下长长的睫毛,我们有着一样可人的面容,令人难忘。 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拖着步子向我走来。 那个,一昕啊,爸爸……爸爸来看你了,他说。 我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只是翻起眼来看他,一个未曾谋面的轮廓,却要强行植入一个熟悉的称呼,给了我一种莫大的空洞。 爸爸,带你去买点吃的吧。 我仍然没有吱声,眼光呆滞,他想要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抽出,向后退了两步。 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吧,他几近欲哭,姑姑在一旁迎合,我天生就不喜欢拒绝,便同意了。
我在想,补偿原来这么容易、这么轻巧。几百元钱就能打发这十余年来的亲情感吗? 那无疑实在亵渎亲情的廉价,那种漠视感至今回忆起来都令人作呕。 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他高大的身影投射下巨大的影子,留下一个断层,而我就是这断层的祭品。
父亲领我走进卖场,琳琅满目,我带着强烈的报复欲买下那些昂贵的玩具以及食物。购物车塞得愈满心里就愈发空落落的。我只是推着车走着,一路没有对视,一路没有言语,末了,他开了口“最近学习怎么样?” 嗯,嗯,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父亲带着我当时无法读懂的笑容,那是赎罪时的释然感么?那些放满了购物车的商品,却如同一块块的红砖,把他砌在一口他自己亲手修起的枯井之中。 付款结账之后,去快餐店就餐,他端详地看着我吃,自己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牡丹烟,吐出的烟圈都写着如释重负,可这十多年来他对于这个家负下的债,又岂是这一天能够还清的,我只感到心寒,无比心寒……
第三章 数日之后,母亲不知从哪里听闻了这件事情,怒不可遏。 而这也是母亲第一次对我发火,甚至出手打我,那种清晰的疼痛感至今还在,像是结在肌肤上的疤,挥之不去。 那是一个春分的时节,樱花裹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点点繁星般的花蕊犹如油画中的点沾,令人有人既厚实而又轻佻的感受。
我一如既往放学回家,门掩着,我推门而入,母亲沉着脸,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她重重的鼻息声,让我不寒而栗。 回来了?她说。 我只是点点头,不敢出声。 她一拍沙发的扶手,暴怒起来,我害怕加上惊愕的表情,身子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 说!前几天你和谁去卖场了!那种命令的口吻更加剧了我的恐惧。 爸…爸爸…我哽咽,但不敢哭,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流泪。 我不是说了!你没有爸爸么!你还和陌生人去卖场做什么! 我想解释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母亲没有因为看到我嘴唇那细小的举动而消火,反而怒气更甚。她径直走向阳台,转身之时,手中紧握着一把铁丝晾衣架,她深深吸气又长长吐出,手高高的抬起,重重地落下。 我泪眼迷离,每一滴都呼之欲出,强忍在眼眶中打转。 画面霎时定格,风吹散的樱花花瓣、四野上停滞的纸鸢,貌似神离的样子。 一下,两下,疼痛直至麻木竟然也只是一瞬的光阴。 她嘴里仍然喋喋不休的破口骂着,我轴竹(北京话,倔强)地站在那里,母亲却哭了,那种多年来隐忍的情绪宣泄而出,泪如泉涌,我第一次彻头彻尾的明白。
母亲跪倒在地上,又一次紧紧地抱着我,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形成了盐晶。 都是妈妈不好,你不要怪妈妈啊,昕儿啊~ 她的手抚着我身上的伤痕,淤青,多日之后,那些伤痕拱了起来,就像蚯蚓一样,还好是春天,穿长袖,才没有被人看见。 那夜的月光很淡,被一缕忧愁的雾霭掩盖,母亲泪眼迷离的靠在床上,我则窝在被子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呼~~,母亲长长的啸出一口气。 她摸着我的头,慢慢捋顺我的发迹,昕儿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 咳…咳……,母亲深深的咳嗽,右手压了一下左心房,眉宇紧锁。 我没事的,孩子……
母亲一直不想提及的往昔发生在我出生的五年前。 母亲在棉纺六厂工作时,上海的纺织业已经出现了颓势,已不是从前的“第一支柱”,甚至每况愈下。许多的纺织厂重组、兼并、破产,而母亲就在纺织业“壮士断臂”时,认识了我的父亲陈国华,不同于80年代末的大多数婚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二人的结合还算是自由恋爱的产物,二人的相貌、身材,乃至工资都颇为门当户对,唯一有异的就是二人的家境。母亲家三辈都是工人,而父亲的祖辈则是资本家,家至中衰,在文革时期更是没落、消沉在一张又一张大字报中。一家忍气吞声,直至这动荡的十年结束,父亲的祖母一直没有去世,而她竟然没有受到岁月的洗礼,在文革结束之后,那种资本残余的思想、封建礼数仍然保持了下来,毕竟她是裹过小脚的女人,时代留给她的烙印显然更加痛得切肤。而这也成了父母离异的祸根。
母亲是纺织女工,而父亲则是厂里的木匠,那时候的木门、木柜都是木匠打出来的。而二人的初逢也正是基于我父亲的手艺。母亲家里一贯素朴,一个碗柜可以用上十余年。这次实在是,清漆也如树皮般剥落了,木板也烂了,母亲才请陈国华打了一具碗柜,而他也正值情窦初开,见到我母亲的娇容便动了悸心,用厂里打木门的边角料做了碗柜。母亲为了答谢也连夜织了一件毛衣,二人一来二往便确定了恋爱的关系,八十年代的恋情是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也是羞涩的。爱情对于二人的茫然感令他们也无法知道如何去维系这一微妙的关系,公园、情人墙,节假日他们就甜蜜的沉浸在这些热恋的地方,在那些蓊蓊涌动的灯光下幽会。 母亲的性格太过于内向,而父亲则太过于软弱,这实在是一个最不理想的搭配。 这就好比一个是寄居蟹的贝壳,而另一个是没有珍珠的蚌,二人都是天生的陪衬,做爱情的主角就足以让他们手足无措。 母亲家里人很是满意我的父亲,为人勤勤恳恳,懦弱的性格也促成了他的老实,再加上他清爽俊朗的外表,着实讨人喜欢。 而母亲的境遇则天差地别,其中,反对意见最大的便是父亲的祖母,祖母嫌母亲的臀部太小,而这在传统观念中被认为是不能子孙满堂的象征,这便不是福相,父亲太过于怯懦,凡是惟命是从,这令他们的感情很难堪。
父亲也不忍心抛弃这一段珍重的情感,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是爱还是弃。 最终他们的爱情作出了霎时的让步,毕竟,除了祖母,父亲家里人还是满意我母亲的。 祖母年事已高,他们决意先放下,等祖母去世后,再重新拾起。 因为这样的事情,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父亲的软弱更是到了极致。
二人心知肚明这一约定,在厂里,也不敢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或是言语,偶尔也只是相视一笑,抿抿嘴,露出淡淡的酒窝。 而他们不知道,这就是一段挣扎舞台剧的序幕。
祖母八十二岁的高龄,自己也知道剩下的日子就如同沙漏中的细沙,缓缓流失,一辈子的岁月蹉跎,只凝聚了她唯一的一个愿望,一个曾孙子,一个可以延续香火的后代。 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
祖母张罗着找一个她心仪的女子,既要有周正的外表,也要有肥硕的臀部。而那样的女人并不难找,不出半个月的时间祖母已经物色了一个。 相亲就这样进行了,对于我父亲来说是如此的唐突,对于母亲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 可想而知,父亲还是参加了相亲,而母亲只能默默地想着应对的方法。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便浮现而出了。
母亲决定把她的身体交给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她决定冒险地赌上一把,青春、贞操、爱情以及未来。父亲自然是点了头。 初夜的那个晚上,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父亲脱去她的衣物,父亲坐在床头,咽了口水,翻身上了床,母亲紧闭双目,等候着贝壳被打开的瞬间。父亲缓缓脱去,露出鹅毛般的肌肤,藕般娇嫩的身躯,母亲忍受住痛楚,嘴咬住父亲的肩胛骨,睫毛上挂着星点似的泪珠。那种深刻的痛感,肆意的弥漫在那个上弦月的晚上。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感如何附以定义,母亲只觉得是赌博,而在她天平的这侧显得太过沉重了,她需要怀孕,孕育一个过早诞生的生命,所以我才会一再认为自己是他们爱情的祭品,喋血的祭品。
祖母在短时间内仍然不愿意接受母亲怀孕的现实,直到医院的检验结果出来,五、六个月之后,祖母利用她的人际关系,通过B超,看到了胎儿在羊水里的状况。以及我母亲当时肚型尖凸,一切的妊娠反映,都是会生男婴。祖母便同意了这门婚事。母亲在怀孕7个月的时候,才在民政局登记结婚,领了红本子,母亲慧心地笑了,笑得很累,也很苦涩,在瞳孔中还夹杂着泪光,那种读不懂的笑靥,是幸福、无奈、茫然感。
父亲带着愧疚之情,在母亲住院的时期彻夜守候,他会带一张板凳,悄然坐在床柜边,握住母亲的双手,甚至有点了一种怆然欲泪的神情,母亲的睡相很是可人,浅浅泛起的酒窝,缭绕的女人香,父亲忍不住暗吻母亲的侧脸——一个最迷人的孕妇。
时过境迁,千百流转的光阴,母亲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决定悲剧的走向。 因为人们总是习惯一个漠视悲剧之前的伏笔的连接,就好比托尔斯泰说“花总是在夜晚怒放,在白天凋零的。”
在医院住的四个月里,是母亲最豁达开朗的四个月,也是她与丈夫最亲密的四个月,之后我的呱呱坠地打破了这难能的平静,只因为我是一个女孩,更为不幸的是,我接生时,脐带绕住了脖颈——那是难产的象征。大动干戈,母亲失血过多险些丧命。 不幸,围绕我出生的一切都是不幸的,父亲无助的靠在墙上,祖母在产房门口没有最片刻的逗留,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碎语。 那种无言的愤怒是更加可怕的。 更加令人胆寒……
大颗大颗的汗珠排满了母亲的前额——那都是冷汗,十月怀胎又是难产,女人一辈子的疼苦逗留在了分娩的那一刻。
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离开人世,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对于父亲而言,母女平安就是唯一的所求,可是面对现在的局面,他是无法控制的,他不知道祖母会有怎样的后续反映,他不敢想,只是光光想他都不敢。
母亲昏迷了两天,整整两个昼夜,醒来后,她得知了这一消息,笑了,也哭了。 而这是一个开始,悲剧永远都不会结束在波澜之中。
平叙到这儿,我落下了一颗泪滴在键盘上。
多日之后,我从暖箱(凡是早产儿、难产儿、都会被安置在一个高于室温的疗养室由护士特别照料)出来,母亲满面愁容的瞅着我,用两只宽大的手掌包着我瘦小、黝黑的躯体,褶皱的皮肤,像一直小小的鼹鼠。母亲悲伤的情感终于到了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的限额,崩溃了,抽泣起来,我是老天赋予她的宝,她一直挂在嘴边。
父亲躲在病房门外,侧过头,恨自己的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也哭了,宛若是一个孩子。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下的热泪却注定是南辕北辙的。 那样的画面岂是一个“悲”可以传神的。
坐月子的那个月,是母亲最绝望于爱情的。 祖母对于母亲的失望是彻底的,她一直叨叨絮絮,都说屁股小的女人没有福相。 父亲只敢偷偷去看母亲,他觉得愧对于我们母女俩。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心爱的女人在她面前落泪,于是每次来都是安静地放下一袋水果,或是母亲睡着的时候打扫房间,还有亲吻我的额头。 可是,最不愿意发生的结局,还是义无反顾的上演了。 祖母的夙愿没有完成,而这个念想成了她生命延续的动力。为此,她绝无可能做出让步,况且她在家中的长者地位,一纸休书,没有回旋的余地。 母亲泰然地笑了,或许是难奈的,她想恨的力气都没有,她身体太虚了。可能只是暗暗地抓了床单,原来一切的一切,命运早有定数。 母亲静卧了一个月,而我的四肢也渐渐发育起来,外婆细心的呵护,头上的头发不再稀疏,肉体也饱满起来,可是母亲的厄运,似乎没有消停,幸福的四个月时光之后,红色的结婚证变成了绿本子,母亲也懂就算她留在那个家,也一定会受尽凌辱、歧视。从民政局出来,母亲想狠狠地扇他一耳光,手举得愈高,心里就愈发软下来,她要去努力学会遗忘,遗忘一个她付出太多的男人,遗忘一个伤害她太多的男人。
此后,母亲开始变得怕生,变得猜疑男性,性格从怪癖转向扭曲。
厂里的效益每况愈下,到了破产的边缘,当所有人都在另谋出路之际,母亲却无动于衷。 心寒了,就不那么容易解冻了。 最后姑姑利用她下海时建立的人脉,才帮助母亲找到了一份可以安生的工作。 为什么母亲没有拒绝,我以为母亲恨得这么深,理应断绝于婆家人的一切往来。日后,它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有个稳定的生活,没有父亲,有母亲就够了。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捂着胸口,我以为她她是有心悸之类的病痛折磨,她也没有去就医,只是疼痛难忍的时候才会停下手上的活,在沙发上靠一会儿。
病愈拖愈严重,母亲就好比蔡桓公,直到胸部出现暗红色的肿块,她才慌不择路的挂病,这种畏疾忌医的心态,使她失去了左侧的乳房——乳腺癌,这是女人最不愿意患上的病,因为它会毫不留情的抹灭一个女人的象征。 短期的治疗之后,母亲艰难的回公司工作,她的孤僻愈演愈烈,甚至夏天她都不愿意踏出家门半步,而我也间接成了牺牲品。
从十二岁起,我就只能穿梭在学校与家的两点一线中,除此之外,任何的活动都只能与母亲在一起,大到买家电、日用商品,小至文具、书刊。 我就像一直笼中的金丝雀,反抗到麻木,厌恶到习惯,或是一种依赖感,我想除了母亲我真的就无依无靠了。 人性的伟大正在于它无数次的宽容,我十二岁就深谙此道。 十二岁时,母亲的往事断断续续的复述给我听,而我对于母亲的过去也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于是乎,母亲的不易我只能牢牢刻在心里,每当母亲那种偏执的行为发作时,我只能一再容忍,许多人以为,孩子都是天真单纯的,倘若有的话,那也只是上个年代的孩子。而我们都是独立在自己世界的孤儿,独身子女又是单亲家庭,留给独处的机会太多,而一个人时总会安静的思考,而思考就愈发使人成长。
我寸步不离母亲半步,睡觉都躺在一张床上,以至于母亲多年后离去,我心中和习惯上都会形成一种巨大的空洞,有时半夜惊醒都会手下意识的摸索母亲留下的印迹,然后淌下泪水,但只是一滴,没有丝毫拖沓。
母亲,我学着苏慧(苏黎的姐姐,刑警)的样子凝视云层的尽头,我以为可以看见母亲慈祥的笑容,但那笑容早已埋没在蓊郁里。
母亲的前半生的故事算是追忆完了,回忆一切,那是在哪一年,停顿在何处何地。 我躺在床上,透过薄纱,以避蚊蝇之扰,看着月光才能讲思绪传递。
接下来,该是我和苏黎的故事了。 那是吹着包裹泥土馨香的春天,我结识了一个有如秋天一般瑟瑟的男孩,他带着自己的气息,盛开在这个锦绣的季节里。
第四章 十二岁那年冬天,班上转来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男生。青涩的面容,整齐浓密的齐眉直发,硕大而明亮的眼眸,鼻梁上架了一副墨蓝色的金丝边眼镜。看到他忸怩地杵在讲台边,我婉然一笑,喃喃自语起来,想着身旁空余多日的座位,终于有人填补了。
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说。 大家好,我叫苏黎,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我,他低头鞠躬。 老师引他走向我的座位,我连忙替他把椅子拉开,班上顿时发出了絮叨之声,那是一种只属于学生时代才会情节,他低声轻诉一句,谢谢,给我感觉的很冷,很难接触。他就好象是秋天一般的孩提,我不知道在他的身上隐匿了多少幸与不幸的过去。 秋天,那是一种多么萧瑟的感觉。
你好,我…我叫一昕,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这样的语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翌日的数学课上,我不知道那时是怎样的心态,诱发我说出口。他也被这莫名而又唐突的话语弄得微微发怔。 呃,好,你好,我叫苏黎,苏轼的苏,黎明的黎。他没有转过头看我,双眼直视前方的黑板,我“咯咯”地做笑。觉得他的冷漠是那么的可爱。
放学的路上,我惊讶的发现,他和顺一条路走,我缓步跟走他身后走了一段路,他猛然转身看我,竟有那种成年女子才有的明锐的第六感。 你,也往这儿走吗? 嗯,石一小区,我沉下头,像犯了错误。 哦,那很近,我在石五。 那,以后就一起走吧,苏黎。 可我喜欢一个人走,看你有没有运气一直碰到我咯。他的表情很严肃,很难想象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苟言笑的孩子。 而我一直认为一个不会笑的孩子就从来不算拥有过童真。 我一路尾随在他的身后,没有片刻的停歇,也没有片句的闲聊。我只是默默地注视他,十二岁,我在严冬的萧瑟中寻觅到了懵懂的感觉,苏黎,多好听的名字。
第二天,我顺着昨日和他步行而过的记忆,天微亮的时候就在他家楼下等他。约莫十分钟之后,一个高中生样子的女生,领他下楼。 路上小心。 好。 我踱步上前,苏黎重新裹紧了针织围巾,哈出一口热气。
早上好,我说话声音很轻。 好,以后就一起走吧,这么冷的天,等我很久了吧。 没,刚刚…刚刚到这里。
路上又是各自行路,好似有点粘连都没有,他就是喜欢一个人,那仿佛就是诗人的天赋异禀,对于诗人而言,他永远是游离于群体之外的,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太息,那些湮没在世俗中的尘埃,都会泯灭诗人的光彩。 但是,至今让我不解的是,他最喜欢的作家却不是诸如,艾青、柳亚子之类的人,而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老天恩赐他的天赋太多太多,所以很早就把他召回了。
认识我的人,都把我当作带来不幸的异类;熟识我的人,都会怜惜我的命运;懂我的人,始终都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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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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