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该从十六年前讲起:那时我六岁,对面住着姓赵的人家,说是对面其实是隔着一道小门,我家住大院内,他们家住大院外。 刚搬来的第一天我和哥哥趴在那道小门望“外面的世界”,手里还拿着抽满水的针管当水枪玩,瞧着外面的人们走过来走过去,他们都没有穿爸爸妈妈那种难看的工作服。 “你们是刚搬来的吧。”(和我们说话的这人就是此后被我和哥哥叫作赵爷爷的老兵)一个高挑的老头不知哪会站在小门外。 “嗯,昨个刚到这个院里,以前在前面的大院里住着。”一向多嘴的我笑嘻嘻的回答着。 “你们是兄妹俩吧。” “你怎么知道啊?我们俩长得很像吗”我刚说完哥哥就瞪了我一眼貌似嫌我话多。 “你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 “……” 在以后爸妈上班的日子我常和哥哥坐在小门口,慢慢的和他的家人也熟络了起来。赵爷爷有个比哥哥大两岁的孙子叫虎子,还有两个上初中的孙女,他的儿子在船厂帮忙还开着一家货船零备件小店,很少见到他的媳妇和儿媳,听旁人说她们有心脏病,那时不知是啥病只觉得比找爷爷还胖的赵奶奶每顿饭吃的最多最慢,赵大娘倒是好瘦说话总是有气无力。 我和哥哥还有虎子经常坐在他家院里听赵爷爷讲故事,赵爷爷是个抗日战士,他讲到亢奋的时候总是卷起裤脚拉起后背的衣服,那一道道枪疤就展现在我们面前,我那时总想去摸上几把,那些疤皱巴巴的有的好深。这些疤都是在同一场战役中留下的,具体的是那场战役我记不得了,谁让小日本那时每天都在发动战争。 赵爷爷经常说的一句是:他本该和我一样活下来的。” 事情这样的 ,赵爷爷那个班在那场“不知名字”的战役中惨败,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天早上但是班里的战士具备战斗力的所剩无几,有的人在昨天已经牺牲 ,有的负重伤,前方的炮弹还是不断。 “我们还在硬撑,也抱着一丝希望后援会到,天越来越亮,身上的血来不及包扎,将近一天没吃东西…….有几人的身子慢慢的不再挪动,班长让我和最小的一个战友照看那几个重伤员,其实那时候还能顺畅呼吸的就算是不错的了……小日本还在猛攻,”赵爷爷一说起这段就会流泪,“可是我们不怕死,我们在撑着,一个……一个……又一个倒下了,班长让还能动的人赶紧撤退,他自己却把仅剩的几枚炸药全绑在身上” 赵爷爷点上一支烟来平息他的情绪继续回忆道:“班长冲着那个最年轻的孩子‘赶紧撤退……同志们……’,话还没说完小日本的一个该死的炮弹就炸过啦,我的腿上又中了一枪,那个年轻的孩子拖着我,能撤退的就我们几个了,班长走在我们的后面,他又好像根本没有动,我们沿着战壕撤退,没走出多远就觉得后面轰的一下子,班长就……这时我们我们宁愿死在战场上,我们稍微数了一下子弹,我清楚的记得我打出的子弹,我当时就想着留下最后一刻给自己,身边的人又在慢慢倒下,我刚想瞄准一颗跳弹打中我的前胸,我的呼吸变得局促,那个孩子突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句‘操你妈,小日本……’他也倒下了,我不记得后续部队啥时候到的,我看到他们的时候觉得好累眼前一黑………后来我知道就我一个人活下了,那场战役我们赢了” “他本该和我一样活下来的。”赵爷爷总在重复着一句,我只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他”是指谁或许是班长或许是那个年轻的孩子也或许是那个班的战士们。 “腿上最深的地方还有一个子弹没有取出来,年纪大了就当是纪念了。” “对了前几年政府还给我发了一枚奖章,每个月还给三百多块钱”赵爷爷从褪色的中山装上衣兜掏出一块红布,打开一看是那个小小的奖章。 “他们要是活着就能看到现在中国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呢”,赵爷爷抽着烟像是在回忆他们的模样。 是啊活着的话就能看到新中国的样子了。已经有十二年没见到赵爷爷了,听说在我们搬家的那一年赵爷爷的儿子在船厂遇难,他的媳妇和儿媳受刺激犯心脏病也差点……不知道赵爷爷怎样带领这一家老小度过这次“无烟的战争”,也不知道政府有没有答应赵爷爷的要求找到当年那班战士的坟墓,也不知道赵爷爷是否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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