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

听海

快要下雨了，傍晚的休闲海滩上游客很少。一个人装扮的大笨熊在海滩上招揽生意，纷发着名片。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喇叭，声音喊着：海蓝客栈，经济实惠，观潮看海，温馨浪漫。

蓝蓝提着凉拖，独自一人心事重重地走在海边。乌云滚滚，稀少的游客渐渐远去，远处只剩下三两个湿漉漉的狂少年在嬉戏打闹。

蓝蓝一人索性蹲在海边看着天际中的团团乌云翻滚，暴雨将至的样子。海风凌乱着她的头发。

开始下雨了，远处的狂少年玩的更加疯狂，不愿离去。大笨熊的喇叭还在响，他打着伞从狂少年那边走过来，走到蓝蓝身边，递过来一张客栈的名片。蓝蓝没有接，他就这样伸着手。蓝蓝说已经没有人了，你的喇叭还在响。大笨熊关掉喇叭，用名片的棱角在脚下的沙滩下写着：下雨了……

蓝蓝点点头。

大笨熊给她撑着伞，接着写：住我们的旅馆吧……

蓝蓝摇摇头。

大笨熊再写：我让老板给你打折……

蓝蓝不点头也不摇头。

大笨熊撑着伞，倔强地看着她。

蓝蓝说好吧……

蓝蓝用毛巾擦着湿头发，可以听见外面的雨声。她推开包房的窗户，远处的大海雾蒙蒙的，沉默的辽阔。

蓝蓝陷入沉思，她坐在桌旁，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照片上明显是两个人在海边的亲密合影，现在只剩下蓝蓝一人，另一个人已经被抠空挖掉了。蓝蓝哭着把照片撕烂丢进了纸篓里。

蓝蓝在洗漱间拿着刀片对着自己的手腕。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她闭着眼尝试了几次，下不了手。

她躺倒浴缸里，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喷出一股水后就没有水了。蓝蓝拍拍水管，晃晃水龙头，没有水流出。

她叹息着走出来。下楼来到客栈的服务台。服务台前的沙发上坐着大笨熊，不过他已经摘掉了熊头，一张帅气的脸上带着稳重。

他看见蓝蓝下来，冲她招手示意。蓝蓝跟前台说303房间浴室里没水。前台问大笨熊303房间的水管还没修好么？

大笨熊用手比划着哑语说：我上午在外面啊，没人修么？

前台给蓝蓝换了房间。

大笨熊检查好水龙头并收拾303房间。他在纸篓里发现了被蓝蓝撕烂的照片。他细心地把照片拼图在一起，只看见蓝蓝一脸灿烂地亲吻旁边一个扣掉的人形。

蓝蓝躺在满是水的浴缸里，一只手拿着刀片贴在另一个手的手腕上。外面不停传来敲门声。蓝蓝不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蓝蓝不厌烦地从浴缸中爬出来接电话，光着脚，浑身湿漉漉的。电话是前台打来的，说是送的晚饭。蓝蓝说自己没定晚饭。前台说是免费的。蓝蓝生气说不要，就挂了电话。这时候又响起了敲门声。

蓝蓝湿着衣服就去开门，打算痛骂一下服务生，蓝蓝打开门是大笨熊，他穿着旅店的员工服，手里托着盘子。蓝蓝骂他烦不烦人？不是水龙头坏了就是不停滴骚扰客人……你们客栈的服务真实差到了极点。

蓝蓝发了一阵牢骚，大笨熊还是微笑地看着蓝蓝，一言不发，蓝蓝浑身的水流到脚下、地上。

蓝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放到桌子上吧。

大笨熊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看见了桌子上的刀片。他也不走，不停滴用手比划着，蓝蓝不耐烦滴说听不懂，走吧。大笨熊拿出便签写着：我们可以免费给顾客干洗衣服。蓝蓝说，谢谢不用。推着大笨熊往外走，关上了门。

蓝蓝无力地坐在桌子旁，捋着湿漉漉的头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突然又是几下敲门声。蓝蓝看向房门。门缝下面塞进来一张东西，蓝蓝过去捡起来，是一张CD。上面写着：听海。

蓝蓝打开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夜晚，蓝蓝躺在床上，耳朵里带着耳塞。头脑里全是海浪的声音，沉静而安详。

第二天早上，蓝蓝在海边散步。晴朗的海边，蓝天白云。大笨熊穿着笨熊装在招揽生意，蓝蓝看着她笑起来。

大笨熊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盛着一尾小鱼。大笨熊把海滩上挖了一个小坑，他把小鱼放在沙坑里，水渐渐快干了。他又加了一点水，水又快干了，他又加了一点水。蓝蓝看着他的举动，不明白。

水又快干了，大笨熊又加了水，水又干了，蓝蓝惊奇地看着大笨熊。小鱼在干渴的沙坑里吸着空气，嘴巴一张一合，快要窒息。蓝蓝看着大笨熊然后又看着小鱼。大笨熊再次把水倒入沙坑，然后双手捧起带水的小鱼，放到了身边的大海里，小雨摇摇尾巴，悠闲地游进大海。

蓝蓝看着大笨熊，大笨熊露出笑容。蓝蓝说我明白了，谢谢你……还有你的听海。

大笨熊骄傲地写下便签：那是我自己收集的各种海浪声。牛吧？

两个人在沙滩上开心地玩耍。蓝蓝给大笨熊拍了很多可爱的照片。

大笨熊再次走进客栈的大厅时，前台叫住了他，给了他CD，并说一个叫蓝蓝的女孩谢谢你。

一年后。

蓝蓝再次来到象山。游客从大巴上下来，一个装扮的大笨熊在招揽生意，喇叭喊着。蓝蓝悄悄从背后拍了大笨熊一下，说大笨熊。

大笨熊回头说：你是谁啊？

蓝蓝呆滞了。

大笨熊说，哦，住店是吧？

蓝蓝说，哑巴呢？

大笨熊说，不干了，走了……他家就在附近。

一张拼贴好的照片上，那抠掉的人形补上了大笨熊的可爱照。一旁的蓝蓝还是一脸灿烂地伸头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