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瓜西西 这是一个南方丘陵地带的一个小山沟。沟里有一条河，河边有几户人家。 水稻密密麻麻的在夏天的风中不断扭曲，打转。那些个虫子和青蛙叫声像一个巨大的海绵填满了空气。整个山沟，只有一处房子亮着亮光。其他的地方都黑掉了，你看不见，只听得见。 小才坐在门栏上，抱着两根黄瓜靠在门柱上，直勾勾的看着门外，天太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身后，是自家的院子，3个道士举着高高的幡，身后跟着小才的爸妈和一些远房的亲戚，大家围绕着5张桌子，像贪吃蛇一样在绕着圈圈。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 “绿青苔，红衙门， 敲了几声不应人， 窜出一个看门将， 伸出手来比千担长， 张口要银15两， 你说荒唐不荒唐” 哈哈哈 哈哈哈 道士们前仰后合发出6声干笑，身后的那些蛇身子蛇尾巴也跟着一起笑。 “青杠坡有个孙二娘， 天天喜欢穿花衣裳， 不要脸来不要皮 见人都要进洞房 你说荒唐不荒唐” 哈哈哈 哈哈哈 道士们又再次前仰后合发出6声干笑 小才,眼睛盯着前方，突然起身，离开了这个房子，他走过小路，越过河，月亮变成了太阳。 耳边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大月亮，大太阳 草草高，路又长 桥高头拔脚 河水头冰凉 快点跑，快点跑 跑到后头喝不到汤” 当念词结束，小才定着大太阳到家了，他推开门，来到了卧室。 一台老式风扇摇着头，在转着，旁边的尿痛都快满了，屋子里有些臭，奶奶躺在床上，左半边的脸快要结痂了，看到小才进来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对着小才说道，“你自己先吃饭吧，吃完拿一个小桶进来，把尿桶里的屎尿一点点搬出去” 小才点了点头 小才点了点头。 小才的父亲因为躲债，已经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了，他在路过商店的时候，拨打出一个手机号，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回到家里，他看到门是开着的，卧室里音乐有些声音传出来，他飞快的跑进卧室，看到的是隔壁的张婶和医生，站在奶奶床前。 奶奶输着点滴，紧紧的皱褶眉头，发出呼吸的低吟的声音。 医生看到小才进来，转头对着张婶说道：这一老一小的，辛苦你撞见了” 张婶应和到：可不是吗，唉，也怪可怜的。 小才问到：奶奶怎么了 张婶说道：我进来的时候，你奶奶就躺在地上 医生接着说道：我输了一些止痛药，你爹妈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赶紧送大医院吧 奶奶张开眼睛说道：还死不了。我躺两天就好了 张婶看着老奶奶醒了过来，连忙说道：大娘，要不我叫几个劳力送你去镇医院吧 奶奶看了一眼张婶说道：就是摔了一跤，去什么大医院，躺两天就好了 医生：我开了止痛药，您老人家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那边还有病人，一会儿没了，把针头拔了就行，按5分钟。转身对拿着棉签，对着小才又说了一遍。 医生和张婶一起走了，小才把尿痛里的屎尿舀了出来，往屋外运，有一趟装的太满，撒了点到嘴里，吓得他赶紧丢掉了尿痛，撒了一地。 他又去盛水，把刚才弄脏的地方一点点的冲掉。自己也冲了个脸。突然想到什么，头发还在滴水，他就迅速的冲回卧室。 回到卧室，点滴差不多输完了，小才拔出了针头，用棉签按住针口，一动不动的看着闭着眼睛的奶奶。 奶奶慢慢睁开眼，看着小才，低沉的呼吸着喘气，看着小才滴水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作业做了吗，明天要开学了，学习还是要听老师的话，以后考个大学，挣钱够用就行，千万别欠人家的，别像你爸一样。” 小才在院子里，拿了一张小桌子，正在做作业，天渐渐的快黑了下来。 一阵鸡叫，小才抬头看，隔壁的张婶背着一背篓蚕豆进来了。 “小才，这是你们家蚕豆，我们都收了半个月了，你们的倒在地里，尽让鸡给糟蹋了，我顺手帮你们弄了” 小才干忙上去，准备接下来，像个大人一样说道“麻烦你了” 张婶说道“你奶奶躺在床上，我又实在忙不过来，早该帮你们收了” “做饭了吗？” 小才摇摇头 “行了，放这儿吧，我给你把饭做了” 进到厨房，张婶看了看， “你这几天全吃的稀饭啊” 小才，坐在灶台边添才，说道“我只会做稀饭” “那怎么行，正长身体呢” 张婶顺便从墙壁上取下一块儿腊肉，说道“还是得吃点儿肉，你奶奶养病，也不能只吃稀饭” 张婶挤上围裙，动作娴熟的，切肉煮菜做肉。 “你去再拿点儿柴火进来”张婶对着小才说道。 小才走出院子拿柴火，看到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几个小孩儿从河里刚爬起来，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叫声 “王思远···吃饭了你狗日的还不回来” 其中一个小孩应到 远处的声音继续吼道 “谁叫你狗日的去河里洗澡的，淹死你狗日的” 小孩儿答道“回来了” 远处的女人又吼道 “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狗日的腿” 小才抱回柴火，坐到灶台前，恍惚间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张婶盛完最后一道菜，说道“你一会儿叫奶奶吃饭，我得回去做饭了，我们家里的还等着呢” 张婶取下围裙便走了，小才才缓过神来 奶奶吃了几口便不在吃了，小才把碗洗了之后，坐在堂屋看电视， 奶奶突然叫他，让他把电视声音调小一点，有些吵。 小才调小了电视声音，进到卧室看奶奶， 奶奶对着小才说道”别看太久了，明天还要上学” 小才应了一声，又继续回到堂屋看电视。 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小才把灯打开了，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50多岁的大汉。 看见小才，也没笑，一脸严肃的问到“你奶奶呢” “在卧室里” 大汉径直走到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的小才奶奶，把手里的10个鸡蛋放到了桌上。 然后客气的说道“大娘，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奶奶睁开眼，挤出一点笑容，虚弱的说道“你想得周到，好些了，没什么大碍” “好些了就好，你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我听说是干活摔的，你说你们家大业大，还做那些农活儿干啥” “要真的家大业大就好了，孩子他爸欠了一屁股债，我在不干活，我们祖孙就得饿死“ ”你说道这儿，我倒是要说说，你说你儿子，把我儿子带出去打工，这一年了，一分钱没拿到，现在人都找不到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不能自己挣了钱，就跑了呀，现在这个家也不要了。这几天快收水稻了，连请机器的钱都没。我儿子在外面也是饭都吃不起，你说，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奶奶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大汉又继续说道“今天我来呢，一个是看看你老人家，另外一个呢，也是想说替我儿子要点儿钱，你说这一家老小的，都指着我儿子拿钱回来请机器收水稻，眼看着稻子都掉到田里了，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您要点儿“ 奶奶看着大汉，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一个多月联系不上他爸了” 大汉说“他肯定留了些钱在家里，我也不是全要，多少您看给点儿，把这个农忙给扛过去” 奶奶说“我现在看病都赊账，我要是有就都给你了” 大汉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我真的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 大汉又沉默了一会儿“今天要是没拿到钱，我也就不回去了” 奶奶疼的有些难受，咬着牙沉重的呼吸着。 过了一会儿，奶奶从兜里摸出手绢，让小才打开，她拿出了唯一张一百元，说道“我就还有一百元，你要不嫌弃，就先拿去” 奶奶，声音开始颤抖，“我也是真没钱，你说要是有，谁愿意厚着脸皮当老赖。” 大汉说道“大娘，我不是逼你们，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愿意撕破脸，只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奶奶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枕头上，手里捏着一百元，放在床边。 沉默了一会儿后，对着小才说道“把钱给表叔，给他磕个头” 小才拿着钱，走到了表叔身边，递给他的同时，跪了下来。 大汉说道“大娘，你说这别人看见了，不是说我欺负你们吗“ 然后对着小才说道“赶紧起来” 大汉结果了一百块钱，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小才关上了门，回到卧室，看着奶奶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身体在抽搐。 奶奶突然哭出了声，对着小才说道“你看你爸，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小才无助的站在床边，愣了好久，直到奶奶哭累了，睡着了，他才关灯，爬到了床上。 晚上月亮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窗外是一阵一阵的蛙声和虫叫。 小才盯着文章睡不着。 他突然起身看着奶奶，学者电视里面把手小心翼翼的伸到奶奶鼻子面前，直到奶奶呼气，才又小心翼翼的躺下。 风扇吹开了蚊帐，一只蚊子跑了进来，小才听着声音，试图把蚊子打死，过了一会儿，蚊子又不叫了，小才翻了一下身，又把手伸到了奶奶的鼻子，直到呼气再拿回来。 一整个晚上，小才都没睡着，也不敢去撒尿。 他担心奶奶突然死掉，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把手伸到奶奶鼻子前。 直到鸡叫了小才才睡过去。 当小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小才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床边没了人，风扇还在开着。 他走下床，叫着奶奶，发现没有人应他。 他又走出院子，到附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奶奶踪影。 他走到了山披上，那是他们的红薯地，平时这个点儿奶奶可能在挖红薯，但地里也不见奶奶。 他下山是，太阳渐渐落山了。 他有些着急，边一边走一边大声喊了出来。 他沿途往回走，一遍走一边找，一边找，一边喊。 他路过了一个山路，路的一边是有一个小破庙，庙门只有1米多高，庙里燃气了一些蜡烛，他站在庙门口，看不清庙里面是什么，他弯了弯身子走了进去，庙里却无比的大，三个凶神扼杀的石像却足足有十多米高。 “喂，一个小孩儿，谁让你来这儿的” 小才被吓了一个机灵，转身看到墙角，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小老头蜷缩在哪里，灯光太暗，他都看不清脸。小老头突然伸长了手，这只手不断变长，一直伸到了小才面前，手上全是毛，小老头说道“给我15两银子，放你走” 小才被手吓到了，转身便跑出了小庙，顺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跑。 看到离小庙足够远，远的已经看不见了，他才停了下来。 他又一遍走一边叫。 他看见一个老伯伯，背着一个背篓超自己走来，这个人自己好像认识，只是记不起来是谁了，他准备上去碰碰运气，问到’爷爷，你知道我奶奶去哪儿了吗” 爷爷反问他“小朋友，你哪家的，你奶奶是谁呀” 小才说道“坡底王家的，我奶奶是陈年英” 爷爷想了想，“哦，你奶奶是不是回他娘家去了” 小才想到，奶奶的娘家，自己依稀记得，于是转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走到了一条小路，看见了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女人，从远处走过来，天还没黑，手里就打着灯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女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看到小才，女人快步的走上了前来。 小才大着胆子问到“你在找什么？” 女人说“我在找我男人，你在找什么？” 小才说“我在找我奶奶” 女人说“找到了吗？没找到，要不跟我走，等你长大了，做我男人” 小才看了看女人说道”不，我要找我奶奶“ 女人说”你奶奶，好像在那片林子里“ 小才进入了那片林子，天快黑下来了， 他遇到了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孩儿， 小孩儿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小才说“我在找我奶奶” 小孩说“我带你找吧” 小才便跟着小孩儿一起，往树林深处走去，他们踩着一片片的干的叶子，刷刷作响。 小才一遍走一遍喊，也没有人应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瞎眼的老头出现在了前方，骂道“喊什么，谁在喊” 小孩儿示意小才别出声，小孩儿说道“他是我爷爷，不过不是亲生的，他是个瞎子，你别出声” 老头走了过来，问小孩儿“刚刚谁在喊” 小孩儿说“没人呀” 老头说“我瞎了，你聋了吗？” 小孩儿说“就是没人” 老头说“跟我回去，天快黑了”老头拿出一根绳子套在了小孩儿脖子上，小孩儿蹲下身子，像狗一样爬在老头前面，走了。走之前转身对着小才招手，示意他回去。 小才走下山，来到河边，准备过河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些灯火亮了起来，一大队的人马往这边赶来。他们有些人背着背篓，背篓里面装着许多金子，有的坐着纸做的马车，还有纸做的鸟在天上飞着，像赶集一样热闹。 他顺着桥走，走到桥边，河里的鱼也都发着光，一个小孩儿在水里游泳，游过来，问了问他，太热了，你要下来洗澡吗？ 小才没有回他，逆这人群速速往回走。他走过了河，回到了家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看着四周，蛙声变得越来越大，他觉得找不到奶奶了，开始大哭， 一遍哭一遍喊，一声比一声大，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奶奶背着一个一堆柴火，回来了。 奶奶站了一会儿，冲着他骂了一句 “催命啊，喊什么喊” 小才站了起来，看到了河对岸，一个一摸一样的家，家里竖起了高高的幡，一群道士，在家里敲敲打打，念着经，转着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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