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你知道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后，在某一刻就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甚至，把一辈子许许多多的瞬间、每一个细节都想好了的感觉吗？”我有些诧异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L，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纤长柔软的睫毛下，溢着疲惫的双眼自嘲的注视着愈来愈近的扶梯尽头。我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其实我和你一样”。

我和L在一次项目交接中相识，当我得知她也喜欢女生又是BRMC和复联得狂热爱好者后，朋友圈互动逐渐增多，工作闲暇之余会聊一会儿。

某天BRMC在北京live hous办演出，L与我相约一起去看。

live hous散场后，我们随着人群一同聚集在楼下的大厅里边抽烟边等待着出租车。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钻入耳中，吞云吐雾间我瞥见L的眉头微微皱着，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着，微信某个对话框中，大段大段的绿色长块几乎覆满了整个屏幕。L放下手机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背过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后，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中。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红着眼坐在满是纸巾的书桌前给手机另一头的人发着大段大段的文字，红色的感叹号满屏，绝望倔强却卑微的可笑。

北京的夜像是被划破了道口，雨水哗啦啦的争先恐后的倾泻而出。

“我的车到了，你回家吧。”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我还是厚着脸皮为L披上了我的外套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走进雨中。

“其实，你真不用送我。”

“反正我明天也没事，回去了一个人也是无聊，正好送你。毕竟小姑娘晚上一个打车还是比较危险的。”

“你不也是么？”

“我比较安全。”

L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冲我淡淡的笑着，我想说些什么，目光相对却又一时语塞。昏黄的路灯不断映进车中，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L的未来规划，脑中慢慢浮现起了有关于那个人的过往——她迷迷糊糊的在车中睡着，黑色的长发落在我的肩上，紧紧拉着我的手，车窗外的路灯明暗交接的闪在她的脸上。我低下头点开了那个已经一年未见的人的微信，迟疑了片刻还是关上了手机。转头是黑色长发齐及腰间的L正望着窗外，我愣了片刻又打开手机查看路程还剩下多少。

“我之前实习的时候住在这儿。”路过雍和宫的时候，L慢慢讲起了有关于她心中那个人的回忆。“我真的，想认真和她在一起。我真的认真和她在一起了，我很认真了，我连一辈子都想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平静着：“我知道她的公司，知道她的家，知道她常去的球场，我知道她所有的地址，所有的联系方式。可是，我也是个体面的人，她都那样走了，我怎么能去找她。”

外面的雨仍在下着，噼里啪啦的砸在车上。当L第三次告诉我她不是一个好人时，我打断了她：“其实你心里很想稳定下来，但是你之前有被伤害很多，所以，你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每段感情都很不认真。我说的对么？”她垂下眼，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还是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们快步跑进楼道里，L一边理着湿透了的头发，一边催促着我快点儿打车。我知道她不是赶我走，北京的雨夜的确很难打到车，但是，此时的我却不想离开。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匆忙的解释着明天还要上班，家里又乱，不然一定会请我上楼坐一会儿。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外面的雨渐渐小了，L咬着嘴唇看着我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嗯，雨小了，我想我该走……”我话还未说完，她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我。我的心中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讶异充满了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但却又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期盼已久，几秒种后，大脑重新运转，于是，我也顺势抱住了她。走廊的灯忽然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黑暗，L张口轻轻在我耳边喃喃的说“你真的很好，谢谢你懂我”。我的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

灯亮了，L退了回去，我看着她忽然不想离开，我想和她待的时间更久一些。不知为何，此时我极其希望想发生些什么，就像胡兰成对张爱玲说的那样“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关系。”但是，却又不知到底该发生些什么，于是我默默的盼着两个人能一直这样在楼道里站着，仅仅只是这样站着，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天崩地裂般的欢喜心动，只有心底油然而生的淡淡笑意。

我想，这样也不错。这样也挺好。

“我，该走了，雨小了。”

“嗯，你早点儿回家吧。”我接过L递给我的外套小跑着进了雨中，当我快要走到小区门口时，L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背后叫住了我，我停了下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把伞被塞进了我的手中。“到家了告诉我，不要去Bar了。我们……明天见吧。”她匆匆跑了回去，我直愣愣的站在雨中直到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中。随后把湿淋淋的雨伞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背包中，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给L发着微信：我到家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