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债

抵债

 文/阿从

三哥和村里一帮后生在大城市打桩。

有一天工地没活，三哥说，到街上转转。就一窝蜂上了街,却不想，这趟上街上得值，遇上了一个老债主，欠着他们一万多块钱工钱。

大伙发一声喊，把债主团团包围，包括当时和债主一起走路的一个年轻女孩。债主没办法，推说身上没钱，要到银行取。债主脚步一动，三哥他们的脚也动，如影随形。

债主的脸色便难看得很，说这样不太好看。三哥说，好不好看是你的事，咱们不在乎。债主又想了想，指指跟他一块的女孩，说这样吧，你们要是信不过我，我让她留下来给你们当人质。

三哥他们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吴老板包的小三儿，正考虑中，债主却不等他们表态，迅速摆脱他们的包围快步走了，三晃两晃就没了人影。

女孩开头有些不知所措，等回过神来，就一边惊叫，一边就想开溜。三哥他们一看，债主已经不见了，哪能再让你跑掉？七手八脚硬把她扯住，说你老板没拿钱来之前，你别想跑！

可后来一直等到天黑，债主也没再回来。女孩告诉他们，那家伙早就破产了，别说一万，就是一千也未必拿得出来。她已经跟了他一年多，亲眼见证他如何从一个百万富翁变成一个穷光蛋的。

三哥问她，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女孩黯然了，说她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了，不跟着他，还能怎么办？

三哥他们相信了。只是又被债主溜掉，沮丧得很，就把火都冲着女孩身上发，大骂了一顿。最后他们押着女孩回了工地，把她关进一间工棚里。

他们给她住工地上设施最好最完备的工棚，给她最好的饭菜。只有一条，不准离开。

三哥他们等了三天，债主果然一直没有现身。他抛弃了曾经跟着她的女孩，彻底消失了。

他们非常地不甘心。每个人至少都有好一千几百块，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心痛啊！他们必须得找回点补偿。

于是有个人突然喊了起来：“不能便宜了他们，让这个女人偿债！”

接着他们都喊：“对，让她偿债！”

只有三哥吃了一惊：“她身上又没有钱，让她怎么还？”

有人说：“睡她！”

“每个人睡她一次，就当咱们把钱拿去嫖了吧！” 有些人对三哥说，你不睡没关系，你自己去讨你那份钱吧！

三哥不想单干，用沉默表示同意。定是定下了方针，却谁也不动。沉默了一会儿，他们都说：“三哥，你的钱最多，你第一个睡！”

三哥拗不过大家的好意，想了想同意了，埋头走进了工棚。

女孩在工棚把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见他走了进来，便开始自己脱衣服。

三哥扭过脸，说你脱衣服干啥？

女孩说我给你抵债，我愿意让你睡！

三哥说，你愿意让我睡，我还不愿意睡呢！

女孩沉默了，说对，我身子脏得很，不配让你睡。

三哥说，你躺好就行，别动。三哥说罢就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摸出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三哥一直抽了半盒烟，站起来，丢下一句话：狗日的欠我一千八百八十块，就算清了。

他走出门口，故意提了提裤子。外面的人都笑着问：“咋样？”

三哥说：“咋样？进去就清楚了。”

第二个进去的人首先看到了三哥扔在地上的一堆烟头，然后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女孩。接着他也是一屁股坐下来，摸出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坐了十来分钟，他站起来冲女孩说：“我一千五百块，清了。

按照欠款数额的多少，大伙儿一个接一个依次排队走进了那个工棚。但每个人都会首先发现地上的一堆烟头儿。然后他们又像先前进来的人那样，坐在烟头堆前抽烟。抽了一阵，就都出去了。

最后女孩慢慢走了出来。三哥大声对她说：“妹子，我们跟你老板的债算是清了，你要是见到他，就跟他说一声。”

女孩捂着脸跑了。

过了两天，三哥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她就坐在当初被他们关押的工棚里，静静地坐在床边，微笑着。

三哥说，债已经清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女孩说大哥，我来还我自己的债……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行吗？

女孩在工地干了半年，年底，三哥说，要不你跟我回去过年吧。女孩低下头，说她身子脏。

三哥笑了：这不洗干净了嘛!

女孩就跟三哥回了村子。现在，村里辈分小的人见到她，都得叫一声“三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