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之心》

黄海之心

作者|汪予涵

有这样一个地方，拥有85公里黄金海岸线，连陆滩涂156万亩，辐射沙洲120万亩，素有“苏中小香港”之美誉，它就是坐落在江苏省东台市黄海之滨的小渔港——弶港。早在乾隆年间，海岸线东移，淤沙沉积，有渔民迁此海滨从事捕鱼，以筑墩而居，用芦柴篱笆弶避海风，“弶墩子”的传说而来，后来有一次大潮，把弶墩子冲出一条港子，由此得名。

黄海洋是个老渔民，世代生活在此，他的父亲是个英雄，牺牲在抗日的战场上，生前托人辗转给他送了封家书“守好我们家的海岸！”家书早已破旧泛黄，每每翻看，他总是泪流满面。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黄海洋每天都要哼着这首歌巡逻海岸，一巡就是整整六十年。其实，他就是个普通的渔民，这本不是他的工作，村民们都觉得他多管闲事。有次，弶港想申请成为江苏国际港口，村民们个个高兴地仿佛准备一夜暴富，只有他不停给领导写建议书，因为弶港是离日本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据史料记载，日本全面侵华战争初期，曾经想策划通过占领东台滩涂而打进中国，以取得事半功倍之效果，结果发现东台沿海有着天然的防线，那面积庞大的淤泥便是最好的防御武器。兵上不来，武器更上不来，只好改道上海而全面侵略中国。他认为虽然建港口可以带动经济的发展，但却是个很大的安全隐患。所有人都骂他，甚至有人砸他家的玻璃，怪他坏了大家的好事。

那天，隔壁家的媳妇正在辱骂他的时候，他的儿子回来了，狠狠教训了那个女人，女人怕了，躲回了家。黄海洋的儿子小军是全镇出了名的有出息的，他成绩优异，被保送国外读书，虽然不是他亲生，但是父子相依为命，情深义重。黄海洋高兴之余很纳闷，那么忙的儿子，怎么一点消息没给他就回来了，还要在家一待就待一年。

一段日子后，他发现儿子总是偷偷摸摸地跑到海边去，一去就是好半天，问他还支支吾吾的。一开始，黄海洋以为他是和哪个姑娘约会，不好意思说，就偷偷跟在他后面，跟到了海边，发现他从包里拿出十分专业的设备，好像在做测绘，只见小军勘测之后还拍了许多的照片。

回家后，他趁小军洗澡的时候偷翻他的手机，发现手机里全部都是各种船舰的图片，还有各种测绘图，上面的距离标注都十分具体，他惊呆了。这时手机振动了，是一条邮件，名字显示“寄田佐”，他的手颤抖着打开了邮件，虽然里面的日语他根本看不懂，但是“军事”、“机密”、“盗”这几个汉字他是认得的，突然，电话响了，来电就是“寄田”。儿子赶紧从浴室出来，急忙将手机拿到门外去接了。看着儿子故意隐藏的紧张，他心里的疑虑和猜测得到了印证。他很难过，病倒了，躺了三天才爬起来，他拿着父亲生前给他的家书，在海边朝大海怒吼，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变成了汉奸，谁说和平年代就没有间谍，间谍就在他身边。还记得三十几年前，在这岸边捡到他的情景，小时候粮食紧张，但是每顿都不会让儿子饿肚子，从小到大，都努力给他最好的，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他靠打鱼，抠着子儿过日子，供他上学读书，最后出国留学，这对于一个渔民来说，简直是登天摘日。

他想给小军一个坦白的机会，想听儿子亲口告诉他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甚至抱有幻想是他的推测错了，没想到小军矢口否认，说自己只是个军事爱好者，那个“寄田”只是自己国外的朋友，是父亲多心了。就在此时，门外两个民警敲门，原来黄海洋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报了警。情急之下，小军给父亲跪了下来，求他跟警察说是自己弄错了，他不想坐牢，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越是这样苦苦哀求，越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黄海洋越是心痛。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被警察带走，他彻底崩溃了，失声痛哭。

几日后，听村民们说，小军认罪了，的确是他将弶港海岸线的勘测数据和一些军事机密提供给敌对国的间谍情报人员，对国家的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他的行为构成间谍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黄海洋坐在海滩上，看着海鸟翱翔，听着潮水滚滚，手中紧握的家书，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沉重，落日下，他苍老黝黑的背影渐渐淹没在风浪里，此时，耳边又响起“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