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父

平凡的父

Father drive the son

丁  帅

故事梗概

李帅成长在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庭。父母在他五岁那年离婚后，忙碌于各自的事业，双方都没有再婚。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李浩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很微妙。但随着年龄增长，他逐渐能够理解离婚这个现实情况，也产生了撮合父母重新复合的想法。

他在自己25岁生日这一天，以过生日为由，组织了一次一家三口自驾游，把父母同时召集在路上。父亲负责开车，母亲在后座一言不发，他则坐在副驾驶主动调解，但车内的气氛异常尴尬。一路漫长，父亲由于长时间开车疲惫困乏，他主动替父亲驾驶。一直以来都是老司机的父亲看到李帅的驾驶技术稀烂，错误百出，像个驾校教练一样不停地指责，而母亲也主动发声为儿子打圆场，车内气氛开始热闹起来。李帅被训斥得实在受不了，将车交回给父亲开，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后悔为何要自讨苦吃组织这场无意义的自驾游。

就在父亲一直吹嘘自诩自己从未出过车祸时，在一截堵车路段，犯下了低级错误，追尾了一个东北大汉。

父亲面对体型彪悍的东北大汉，再加上理亏，变得很懦弱。李帅面对父亲的失误反而幸灾乐祸，主动挺身而出，合理地解决了追尾问题，以一个勇敢不屈的高大姿态故意气父亲。

经过这次追尾后，父亲曾经伟岸的形象在李帅心目中彻底坍塌。就在李帅自鸣得意，认为自己的成长超越了父亲时，一直瞧不起父亲的母亲说出一句话触动了李帅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让他不禁反思。

她说：“我看见他偷偷地揉眼睛，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他。”

人物小传

李帅：男，25岁。父母在他5岁那年离婚后，被爷爷奶奶带大，从初中开始一个人生活，没有父母关爱，不得不从老师、同学们的表扬和认可中找存在感，阳光活泼、擅长交际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孤独的心。在班级和工作岗位中经常担当调解员，自认为没有调解不好的关系。

李浩：男，52岁。李帅父亲，出租车公司老板。在父亲建立的驾校中长大，从小就学会开车，从大卡车到摩托机车无一不精。天性浪漫自由，不遵循世事常理，一把年纪了还过得非常逍遥自在，在感情方面不愿受到束缚。并没有父亲的威严，对儿子采用放养式管理。

林芸：女，49岁。李帅母亲，报社编辑主任，布依刺绣家。在封建传统家庭中长大，知书达礼，沉默内向，年轻时清秀漂亮，被誉为族中的“林妹妹”，爱慕追求者无数，却最终投身于浪子般的李浩怀中。七年的婚姻生活让她认清李浩的自由放荡并不是个可以依靠终生的对象，三观不合，经常吵架打闹，最终选择离婚。因为当年太穷没有主动争取抚养孩子，对儿子有一份愧疚。

王山：男，38岁。东北人，体型壮硕，满嘴粗口。

杨凡：男，35岁。东北人，王山跟班。

电影剧本

1、某加油站服务区 日 外

副驾驶车门打开，李帅穿着一双光鲜AJ运动鞋的双脚迈出，同时跳在地面上。

主驾驶车门打开，李浩穿着一双皮质凉鞋的双脚踉跄迈出，拖沓着踩在地面。

两人在车头错身而过，李浩把手漫不经心地在李帅肩上搭了一下，随后爬上车，车门几乎同时关上。

李帅放手刹。

李浩把凉鞋一脱，翘起二郎腿。

李帅拧钥匙打火。

李浩给自己戴上墨镜。

李帅踩油门。

李浩把座椅往后一靠，双手垫在脑后一躺。

林芸避开李浩躺倒的座椅，露出嫌弃的表情。

车驶出加油站，上路。

2、景区公路上 日 外

李帅如同新鞋般光亮的AJ交替踩着离合和油门，双手用力抓着方向盘，喉结不住咽口水，表面上装作镇定，实际上很紧张。

他从后视镜看到母亲关切的眼神，再瞥了一眼躺倒在副驾驶上的父亲。

李帅（装得自信地）：爸，你困了，先睡会儿。

李浩咕哝一声表示回答，从墨镜中看不出他的眼神，翘起的脚随意地晃动着。

车辆行驶在路上并不是很顺畅，换挡时机没掌握好，经常让车一耸一耸的。

前面突然遇到一辆大型拖车，行驶得也非常快，李帅正犹豫要不要踩下油门超车。

李浩（大声命令地）：超过去！

李帅和林芸被这一声咆哮吓了一跳，看着李浩。

李浩：看什么，赶紧超过去！

李帅猛踩油门，超过了这辆行驶迅速的大拖车，松一口气。

李浩把墨镜往下拉，从镜片上轻蔑地看着李帅。

李浩：小子，你这驾照，偷来的吧？

李帅目视前方，不敢从余光瞥父亲灼热的视线。

李帅：没……没有啊，我是太久没开了。

李浩（回头看着林芸）：臭小子学历高有什么用啊，连开车都练不好，是不是？

林芸白了一眼李浩，没理他。

李浩突然兴致来了，把靠背调立了起来，坐直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儿子驾驶。

李帅被父亲这么一看更紧张了，抬起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脚不住地往油门上施力，仪表盘速度到120迈。

李浩：你不怕吗？

李帅：我？我怕什么？我不怕。

李浩：我怕，你开慢点。

李浩这才意识到超速了，放松了油门脚。

李浩（放缓语气）：放松点行不行？方向盘抓这么紧？你是想把它拽下来吗？

林芸：你不要干扰他，让他好好开车行不行？

李浩：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教他。臭小子报了个假驾校，连车都不会开。

林芸皱眉，侧脸看窗外掠过的景色，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李浩：加油。

李帅点点头。

李浩：小子，加油。

李帅“嗯”了一声，表示对父亲为自己打气表示感谢。

李浩：臭小子，我让你加油！

李帅恍然大悟，猛踩了一脚油门，车猛地向前一耸。

李浩：挂挡啊！

李帅手哆哆嗦嗦摸到挂挡器，看了一眼档位。

李浩：挂挡别低头看！下面有什么？啊？

李帅露出委屈的表情，并开始有点厌烦。

李浩：你看嘛，该超车的时候你不超，这种情况最危险了，大车要是靠过来怎么办？

……

李浩：你看嘛，这种明显超不过的轿车，你追那么快干嘛，人家车比咱们的好。跑不过的。

……

李浩：方向盘把稳了，别左摇右晃的，不然人家后面的车以为你喝酒了。

……

李浩：不会踩离合吗！

……

3、公路上半坡处 日 外

在一个上遇到前方错车时，李帅一慌张猛踩了刹车，把车别得熄火了。

李浩：你看嘛，熄火咯！

李帅露出崩溃的表情回过头不耐烦地瞪着父亲。

李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发动，继续。

在半坡上，李帅打火，松刹车，踩油门，熄火。

李浩：不会松慢点离合吗，你看嘛，又熄火了！！

在半坡上，李帅继续打火，松刹车，慢慢松离合，熄火。

李浩：你看嘛，又熄火了！！！不会给点油门吗？在坡上，光是一档带得动吗？

林芸在后座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不时恨李浩一眼。两手捏在一起都变白了。

在半坡上，李帅再次打火，松刹车，慢慢松离合，点油门一急，熄火。

这一次没等李浩讥笑开口，李帅一砸喇叭，取下安全带，开门准备下车。

没人踩刹车后，车缓缓往后滑，多亏李浩当机立断拉起手刹。

李浩：不就说你两句么，你还想把全家灭口了？下车，换人！

两人再次同时开门，在车前父子错身，李浩的肩膀轻撞了一下李帅的肩膀。

上车，关门，李浩从容淡定打火，松刹车，慢慢松离合，轻点油门。完成了一套完美的半坡起步动作。炫耀似的向李帅那边看了一眼，李帅不理他，把车窗打开，装作不在乎地看着窗外。

4、景区公路上 日 外

李浩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帅气地戴上墨镜。驾驶汽车果断地超过一辆大货车。

李浩：你看嘛，千万不要和这种大车并行，看到就果断超过去，这样才安全。

前方远远看到限速标志。

李浩潇洒地把挂挡器甩到空挡，凉鞋悠闲地搭在刹车上轻踩，速度丝滑般地减慢到正好符合限速要求。

李浩：你看嘛，该慢的时候，就放到空挡，脚放在刹车上，滑行过去，还省油。

李帅当做没听到一样，一直看着右侧窗外。

李浩左手悠闲把着方向盘，腾出右手伸去摸了摸李帅的头发，意在让他看一看自己示范的标准动作。被李帅不耐烦地一挥手打开。

李浩：噫，臭小子还冲气了！

林芸把身子挪到副驾驶后侧，轻轻伸手搭在儿子肩上。

李浩看在眼里，自讨没趣地吹了声口哨，一脚油门，箭一般射出去，把母子颠出一踉跄。

林芸发出愤怒的啧啧声，表示也不想跟这种人吵架。

李浩：小子，告诉你。你老爸从小就在你爷爷驾校里面长大，什么车都开过。那时候也没人教我，自己看着看着，就学会了。十四岁就开始开货车拉货，十六岁替别人开中巴车，十八岁就靠自己赚钱买了辆雅马哈的摩托，带着你妈兜风，要不她怎么会嫁给我，是不是。

李浩从后视镜看着林芸的反应。林芸冷哼了一声。

李浩：你看嘛，开车其实很简单，讲究的就是个人车合一。都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你老爸我开车四十年了，还真就一起车祸都没出过，这就是本事。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中流畅地行驶着（远景）

5、景区门口堵车路段 日 外

李浩炫技似地踩下刹车，汽车顺着惯性渐渐减速，漂亮地刹住，距离前车距离仅仅不到一米。

李浩：你看嘛，刹车不能猛踩，要提前预估距离，恰到好处地停下，这就和炒菜放盐一样，讲究的是一个度。

李帅依旧装作不闻不问，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色上。

林芸实在忍不住了，把双手往胸前交叉拉开架势。

林芸（冷嘲热讽地）：哼，你现在倒也会自己做饭了哈？

李浩：自己做多好，这是生活情调，你不懂。

林芸：是，我不懂。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些狐狸精缠着你喂你饭了嘛。

李浩：讲得好像跟你以前没喂过一样。

林芸：李浩我告诉你，你自己放尊重一点，要不是帅帅过生日，我根本就不会和你一路。我已经坐够你开的车了。

李浩：坐够好啊，那你下去啊，小帅那么大了，他生日你给她过了几次。

林芸：我……

李帅（突然咆哮）：爸！妈！

车内突然安静，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变得很尴尬。

堵车路段四处不时响起不耐烦的喇叭声。

李浩不耐烦地摘下墨镜，林芸拿出刺绣半成品在后座默默开始引线，李帅继续把头别过去看窗外。就在这时“咚”的一声，车猛地一晃，停了下来。

李浩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的黑色SUV，表情凝固。李帅终于转过头看着父亲的样子，林芸吓得忘了放下刺绣。

李浩驾驶的车头抵在了一辆黑色SUV的屁股上。

黑色SUV驾驶室车门打开，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光头汉子，检查了撞的部位后向李浩这边走来，拍拍车前盖。

王山：大哥，开车挺虎啊。

李浩忙开车门欲出去，突然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面对叉着腰的王山和杨凡，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

林芸和李帅在车内听着他们的对话。

王山：咋整的啊，大哥。

杨凡：开没开过车啊？

李浩：不……不好意思啊。

王山：不是不好意思就完了啊，你说这咋办呢？

杨凡：大哥你把油门当刹车了吧？

李浩：这……你们说咋办吧。

王山：我这新买的车，丰田普拉多，税后落地45万。

杨凡：我哥这车，俗称霸道，你知道不？

王山：咱们都是讲理的人，就撞成这个程度，少说也得这个。

王山伸出肥短的手指比了个“五”。

李浩：不是，您这车都没怎么掉漆嘛，你看我这，车头都凹进去了。

杨凡：那是我哥车够硬，你这车不行。

王山：我没掉漆你就不赔了？就这个意思呗？行，大哥咱们都是讲理的人，公了私了你说吧。

李帅：公了。

李帅打开车门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随后走上前，挡在李浩面前，与王山杨凡正面对峙着。

李帅：公了，我这就打电话叫警察。

说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李浩愣在他身后，以惊讶的眼神看着儿子。

王山：打打打，你打，看你得得瑟瑟那样儿。

杨凡：嘿，你们追个尾还有理了啊，整得费劲扒拉的。

李帅也不跟他们吵，站得笔挺，眼神坚定，他就要趁父亲犯错的机会来证明自己，要把父亲的懦弱给比下去。

6、景区门口应急车道 日 外

警察：这事就这么处理了，双方都没意见吧？

李帅：没意见，谢谢您。

王山：行行行，赶紧吧，可别在那儿吭哧瘪肚地浪费大家时间了。

杨凡：这小兔崽子，费老半天劲了。

保险人员：李先生，那么这两千五的维修费，以及咱们车预估一千的维修费会从保险里面出，您需要在这里签个字。

李帅接过单子和笔潇洒地签了字。

李浩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儿子麻利地处理这起追尾事件，自己什么用也没有，眼神中既有一种欣慰也有一丝酸楚。林芸嘴上不说，其实关切地看着李浩。

王山和杨凡两人拿到保险人员给的汇款单，悻悻地回到自己车上，交警骑上警用摩托离去，保险人员和李帅握手后也上了自己的车。李帅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面对父亲往车内走来，他幸灾乐祸地说了三个字，从嘴型看上去是：你看嘛。

7、温泉酒店门口 日 内

李帅在前台开房。林芸陪在儿子身边，忧心忡忡地看了酒店外停车位上，李浩正吃力地把行李从后备箱搬出来的身影，把手搭在儿子手上。

林芸（悄声地）：帅帅，刚才你处理事情的时候，我看到你爸在揉眼睛，好像是哭了，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

前台人员：先生您好，这是您的房卡。

李帅似乎没听到前台的话，呆呆望着门外父亲的身影，眼神中有一丝同情也有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