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咖啡上瘾的人 作者：郁瑾雯 本文中的“我”是个极度冷静、城府深的女天蝎，好友亚亚是女狮子，故事用天蝎的冷视角讲述如何一步步对朋友展开“报仇”，以阐述这位天蝎眼中极端的“真实”和矛盾的“虚伪“。 1、 我推开亚亚的家门，狭小的空间，只有墙上那扇小窗提醒现在是白天。 亚亚走到窗前，正逢魔幻时刻，橘色的云彩好似一只来自天空的邀请之手，手心朝上微微合拢，而下方则车水马龙，有两边绿荫相衬显得色调分明。 “最近有没有好一点？ ”我极力想隐藏某种冷淡。 “没有，反而更加厉害了。” 如此消极的话语，从亚亚口中说出却有一种骄傲的感觉。 她左边的发丝被微风撩起，我看的入迷，直到她转过头才一股脑清醒了。 早知道她的脸是深褐色，可是几日不见，变得更加深了。 我立马恢复淡定，声音干干的说了句所有上瘾者都不想听的话： “那个，还没戒掉吗？”明知故问。 我舔了舔嘴唇瞄了亚亚一眼，她表情深嵌褐色中，气氛突然凝固。 2、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每天一杯，再多两杯，之后就不对了，把咖啡当茶喝了。”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撅了撅嘴。 一个月之前，我和亚亚约在咖啡馆，聊起她最近的新癖好。 “你是太忙了还是啥，需要靠这个来振奋？” “老娘可不是那种为了工作放弃休息的白痴。”她立马认真地看着我，随即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爽气的一咕噜。 “那你晚上会睡不着吗？” “这倒还好，喝完该睡还是睡，身体习惯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染上的？” “什么叫染上？这他妈的根本不是病啊，怎么说话的你！”生气的一咕噜，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上瘾了。” 有时我还真佩服她，上一秒还像个没教养的泼妇，下一秒又含蓄的像小姑娘一样口气温婉。 “你问一个吸毒的怎么开始成瘾的，他会确切的告诉你原因吗？会吗！” “你怎么把自己和吸毒的放一起比。” 很快我就再一次为我的嘴贱付出了代价。 “好啦，我再给你买两杯咖啡打包。你到底要一天几杯啊？” “没算过，少说也有七八杯吧。” “我喝水都没你那么多，咖啡不是利尿吗，你不会尿频嘛。” 她摇头，有点兴奋地把我手按在她肚子上。 我皱了皱眉，除了感觉肚子着实挺大的像3个月怀孕外，还隐约感到有东西在里面流动，我不禁周围都摸了一圈，觉着挺好玩的笑出声来。 “都这么大啦！” 我们暧昧地互相揉搓双手，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我总是讨好似的配合她。 旁桌有对年轻的情侣，捂着嘴像是看两个同性恋喜得贵子似的嘲笑。 我和亚亚对了一眼，知道她要爆发了，我赶忙把钱包塞进包里。 一秒，两秒...... 亚亚站起身，冲了他们一句：“你丫才同性恋，你丫还变性了呢！” 说完拉着我还不忘操起咖啡直往门口冲去。 六秒，七秒！这次又算准了。 自此之后，我们每周都会见面，就好像我是心理医生她是病人一样。我没那么关心她，而她以为我像看上去的一样乖。 3、 “喂喂！你今晚有空吗？” “哎？嗯有空的，你......” 嘟嘟嘟嘟，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我把事先特意给她准备的大包咖啡放在厨房第二明显的位置，显得不那么刻意，热水瓶装满了开水。 一切安顿完毕，拿出冰箱里仅有的六片培根塞满嘴里，实在塞不下了就给了我家狗小八，谁让他可怜吧唧的看着我，不，他一直是可怜忧郁状。 一小时后，咚咚咚。 门一打开她就好像是放出笼子的狗，使劲往里窜。 “今晚就睡在你这儿了！” 要说以往，我们肯定会聊天聊到深夜，但是现在，她变成了我的研究对象。 “你不要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我行嘛。”她白了我一眼，直奔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喂喂这可是锅啊！”我哭笑不得。 “那又怎样？！”她端起锅就喝咖啡。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啊？” “你才有心理问题，你还有性冷淡的生理问题呢！” “说真的，所有的行为异常都是有心理原因的。”我装出一脸严肃。 亚亚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拨弄着左手的指甲，忽然她像开了窍似的想起咖啡凉了，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亚，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我知道怎样怂恿她说心里话。 “你说呢，大学开始到现在都几年交情了，好多人都受不了我的脾气，只有你......” 她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只是看着一只苍蝇在她头顶盘旋，迟迟不肯着陆。 还好亚亚讲话的时候不喜欢看别人眼睛，否则我们的关系肯定破裂了。 “从上个月开始你就很敏感，以前是地雷，现在是手榴弹啊。”我看着苍蝇说。 “上个月......哎呀，怪不得你和我亲近，你丫的从高中开始就是扫雷达人，你记不记得大一时候的扫雷比赛？” 我对这种叙旧式的转移话题方式丝毫不感兴趣。“上个月怎么了到底？好像是从十四号开始你就没联系我吧，以前再忙你都会数十天骚扰我一发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哎......” 我看着苍蝇慢慢远去，头也不回。 “你可别告诉任何一个人啊！” 我认真的看着她，这时候不说话比任何承诺更有效。 她放慢语速说起上个月她在回家路上，目睹一只流浪狗被两个少年用棍子打得苟延残喘，少年打完后笑着对她说“你也间接参与了，不再清白。” 我把双手放在桌下，十指相扣互相握紧，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小八恰在此时“汪汪”叫了两声。 只听亚亚“啊”了声，往厨房冲去又找了个大锅。 “那和咖啡有什么关系?”我选择了一种合适的语气，语调轻轻上扬。 “之后我只记得自己走路很晃神，整个人都有点飘起来了，撞到好多路人，完全听不见他们怎么骂我的。”她用手把脸全部捂住。 “最后被我撞到的路人咖啡散了我一身，我从来没发现这么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的，被附身般抓起那杯咖啡就堂而皇之大喝起来。哪知道是杯美式，苦我一嘴。” 我干干地笑了起来。 “后来还是觉得口干，于是冲到最近的咖啡馆买了拿铁，喝下去有种安心的感觉。” “可能做了亏心事之后想找安全感，在那一刹那打破你紧张情绪的东西会让你有种安心的错觉，而且会影响之后行为，这是你的障碍，你得治！” “怎么治？” “喝更多的咖啡，直到你想吐。”我把脸凑近，斩钉截铁地说。 啪的一声，我重重的下手，拍死了那只停在桌上的苍蝇。 4、 第三周，整整一周都没有她的音讯，我发了条消息给她说准备去她家。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垃圾场’,一股咖啡味夹杂着臭味扑鼻而来。 她的脸已经是深褐色了。 “我给你拿杯咖啡。”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将那杯给我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若无其事的向我走来。 “还是不行吗？”我故作镇定。 亚摇摇头接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夺走她手中的咖啡杯。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她手一挥。 “没有阻止他们打狗？” “不是，是撒了谎。” 我没有再问下去，折磨人心的并不一定是当时发生的第一事件，而很可能是事后违背内心的第二事件。 你接下去要怎么办？还怎么出门见人？工作怎么办？ 以上这些问题，我都没有问，因为不会太久了。 “那以后我养你吧 。”我也撒了个谎。 “喏，这是钥匙，下周看望我时自己进来吧。”亚亚把我推到门口示意我走。 “可是......” “以前每次打开门总觉得是期待，但现在觉得像救赎，我不希望把自己逼的跟罪人似的。” 她重重的关了门。 5、 我舔完嘴唇，亚亚还是背着光，表情深嵌褐色中，我转头抚摸带来的小八，我故意饿了他好几天，他正在脚边闻那些垃圾。 这是第四周了。 “咖啡本身是不会上瘾的，只是一种刺激物，但当一个习惯喝咖啡的人突然停下来时，会有后遗症，焦虑、失眠、抑郁。所以才要继续下去，不能停。”亚亚走到桌边想拿起咖啡杯。 “谬论！一切都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我不想再隐藏那种冷淡以及早就想爆发呐喊，直截了当地刺穿她。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突兀如加速下降的跳楼机，但画面慢镜头如缓缓上升的跳楼机。 我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个扭手把杯子弄掉在地上，咖啡合着分离的瓷片从地板上弹跳起来，配着窗外的交响乐有种反差式的喜感。 亚亚扑向我想扭打，但我是个喜欢速战速决的人，一个单膝下跪趁她出手前用手把她的头往地上一按，干净利索，正如之前反复排练的那样。 她的头部正好被按在瓷杯碎片上，从头部流出的是源源不断的咖啡，像水中的涟漪一般缓缓向四周均匀延伸。 亚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但我没有救她反倒上扬了嘴角，本以为自己会解气很开心，此刻反倒像个被诬蔑有罪的人洗白完后的释然，甚至有些空空的。 那一天我也在，正好在拐角目睹了一切。那个少年一是亚亚老板的儿子，动不动就拿老爸的职位来威胁别人，那天在少年一的怂恿下他们三个一棒接着一棒打了下去，刺耳的笑着。我知道亚亚不喜欢狗，但她也不是那种无端使用暴力的人，她脸上的强颜欢笑分明是在配合着她有利可图的苟且之人。 我很可耻的什么都没有做，习惯了不阻拦，不想撕破和亚亚的那层关系。 有时候以那天为起点反过来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那么像表面一样喜欢她，想到她的虚伪和浮夸就觉得恶心，更别提对我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态度。 然后我一步步诱导她咖啡上瘾，她很重外表，在最难堪的时候不会见任何人，于是取得她的信任，只让我探望，便于消灭证据。 如果那晚她没有说谎，我或许会原谅她，但现在什么都晚了。 小八过来舔舐着咖啡，呼噜呼噜的，如饥似渴的模样让我想起这些日子的亚亚，像狗一样的亚亚。 我看了眼窗外，天色渐暗。我头歪着瞄准角度，幻想着把手搭在那只“救赎之手”上，但双手紧紧握拳，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被拯救，正如少年说的那样，间接参与，便不再清白，但我与亚亚不同，我不会自欺欺人，也不会咖啡上瘾，只有虚伪之人才会那样，这跟性冷淡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日子。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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