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跳楼大奖赛 作者：魏广亭 拍摄场地一：一房地产开发公司办公室,镜头推进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一个特大红木老板台的后面，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容光焕发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叫张建设，是这家房产公司的董事长。 张董的手机响了，他从老板台上用右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到左耳朵边的不远处，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急促的声音： “张董，13号楼顶有四个人跳楼讨债。” “你抓紧时间想办法把他们给我弄下来，今天市领导带着银行行长到咱工地考察放贷，千万不能叫出什么差错。” “他们就是听到了这风声，才上楼顶跳楼的。” “这帮要钱不要命的混蛋！他们还要工钱不要了！款贷不下来，哪来的钱给他们工钱。领导马上就到了，我在公司先拖住他们，这样好了，你抓紧时间布置一下，在工地现场布置一个跳楼大赛。具体活动细节实施方案，你自己去决定，一定要弄得逼真。” “请董事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快布置去吧！” 拍摄场地二：建筑工地工人住的临时彩板棚里 棚里脏乱，墙壁上挂着一幅明星画。一对90后恋人，在一张生了锈的上下铺钢管床上亲热后，穿上了衣服（镜头推进女孩扣戴胸罩的背影）。女孩穿的衣服很时尚也很古怪，衣服胸前制作了一头活生生的牦牛,牦牛的眼睛是两只人造的牛眼珠子，眼珠子会动；牦牛的两只牛角是两个逼真的所料制品；耗牛毛同样是纤维制品所制成的。他俩临出门时，依依不舍抱着又热吻了一阵子，女孩推开了男孩。他俩这才手拉着手，向建筑工地走去。 他俩走到建筑工地门口，发现建筑工地和往常似乎不一样，两个人不由自主抬起头看： 字幕：农民工跳楼大奖赛 主办：王家庄第二工作室 资金：毫发无损，1亿元 一等奖 摔断一条腿，5百元 二等奖 摔断两条腿 1百元 三等奖 摔断四条腿 1元 四等奖 死亡 0元 五等奖 装好人（身体摔伤装作没摔伤）50万元 评委主任 天地万物主宰 老天爷 副主任 宇宙经典老农民 高麦堆 评委 全球思想导师 杜小生 精神病领袖 候天 独步武林大咖 蒋一棵 另：热辣美少女现场助兴 背景：建筑工地 一幢楼的一侧，贴着一张农民工跳楼大奖赛宣传告示。 楼前挂着长条幅： 我们不贪钱，该我们的钱给我们 劳动光荣，劳动不能白劳动 白天流汗，晚上流泪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为创造世界跳楼纪录努力奋斗 这对90后恋人挤在人群中看起了热闹。 楼顶上已经立着四个人，身材挺拔，眺望蓝天。楼前空地上，评委们并成一排站立着。中间老天爷牌位，排位的左右摆放着两尊金牛，让人看着有些像天神下凡的气场。红布上写：老天爷。评委副主任，评委分别站在老天爷两边，胸前别一幅春联样长宽的白纸，上写评委们名字号名字。 评委副主任高麦堆弓腰驼背，白发满头，皱纹一脸，胸前白纸耷拉地上。方多戴副眼镜，头发白菜叶一样往一边抿着。杜小生身着长衫，戴墨镜，手拿一纸扇，纸扇上一个大屁股，他不慌不忙地扇着。候天手拿着一个葫芦，两手不停地把玩着。蒋一棵光头光脊梁，胸肌毕露，目光如刀。 楼顶，跳楼甲突然大喊起来：“喂——城里的人——你们都出来——看看——天多么地好——太阳多么地圆——。” 候天手里拿葫芦往上举着，葫芦口对着楼顶，声音呼呼进了葫芦。 候天翻转手，葫芦口朝下，声音都给倒了出来：“喂——城里的人——你们都出来——看看——天多么地好——太阳多么地圆——。” 众人都好奇地扭转头看着候天手里的葫芦。 高麦堆用劲地咳嗽两声，往地上吐了口唾味： “我说两句，啰嗦两句。昨夜里我老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天便明了，天明了睁开眼，满耳朵都是小车小舅的操心唤声，听的心烦。这会儿也不知该说啥了。我这个人，长的不高，满脑袋高粱花子，一脖子面条糊涂，糊涂了一辈子，翻了一世界的土坷垃，也没翻出个一二三来，说驴叫唤，骡子打喷嚏也没啥意思，说老母猪下崽，也不知老母猪叫说不叫说，说麦，麦正长着，说玉米，去年天旱，玉米也没收多少，说个啥呢？” 高麦堆扭头又看了一眼老天爷的牌位，回头长出一口气，手摸鼻子：“今个我代表、代表老天爷随便说两句，我说个话也说不囫囵，可这是老天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说我就会种地，就会吃饭，就会喂猪，就会喂鸡，你高麦堆就弄不出个高米堆来。我心在想，老天爷可能原谅我了。说正事，说跳楼，跳楼，过去咱没跳过，也没楼叫咱跳，如今有了楼了，咱跳跳楼，不说光宗耀祖，起码也得说，咱这个人有胆。世间有啥事难事干不下来，跳了了，咱敢拍着胸脯大腿说，我跳过楼了，有谁哪个敢说咱没跳过楼！我就说这儿了，说多了，跳楼的都等不及了，不耐烦了，浪费时间。” 方多手抚了抚眼镜说：“刚才高主任说的很有道理，也很有高度。高主任姓高，不是一般的高，高出了城里的楼层，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听高主任的话，我既感慨也莫明的说不出不所以然的感觉。跳楼大赛，这是个创举，创世纪的，将要诞生一个新的创举，神圣的伟大而又不失豪迈悲壮的奇迹，将要在我们这个建筑工地上诞生。这不仅是一场跳楼大赛，也是一个全新的如红日东升的仪式，是我们蜇伏千年的身体的一次悄然的苏醒，身体潜能的一镒突然释放，是对远古弥散在当下旧的僵硬腐烂的思维与观念的颠覆与摧毁！为此我想说，我要说，我必须说，你们是向怯懦出拳，向恐惧宣战，向过去告别，我向你们致敬！虽说一亿大奖只有一个，跳下去，你们便拥有一切，你们收获了你们之前永远没有得到的！” 镜头拉向在场的看热闹人 众人拍着手齐声高喊：“好！” 候天不动声色，仰脸闭着眼，鼻子嘴一动不动，嘴张开着：“好个蛋，好！” 镜头从新回到楼顶 跳楼甲：“现我有些犹豫了，跳下去容易，站起来难。我心里有点翻江倒海，可我今天上来了，上来就是往下跳，我不跳，对不起农民这个称号，农民，这俩字多宝贵呀，比金子都宝贵。肯定有人说，我给农民丢脸了，刚才我不还在想，丢脸就丢一回吧。能在城里丢一回脸，也算我没白来城里一回。可我不能老是犹犹豫豫的，现在我决心下定了，一不做，二不休，两眼一闭，跳下去！” 镜头从楼顶拉回地面 下面有人喊：“跳呀！有种！跳呀！” 跳楼乙：“废话，没种上来干啥，让老二跟着上来遭罪吗，老大老二同上楼，革命到底不回头！” 方多摘下眼镜，叫着：“今天的这场大赛，我联想到了拳击，面对对手，两眼发红，面目狰狞，拳出去，就是要打掉他的门牙，打塌他的鼻子，头给打开瓤，打到在地，我们今天这场大赛，没有对手，没敌人，对手就是楼下空旷的空地，敌人就是我们自己，跳下去，就是你们的胜利。” “方教授的话在理，说到我心里去了。”杜小生手里的扇子抡了一圈说：“江山就是江湖，江湖上混，各有各有的混法，混法不一样，道理是一样的，都是为争口气，凛然之气，浩然之气，气贯长虹，长天敞开，这几位便站出来了。”杜小生合上扇子，在手上猛拍了一下：“你僮雄踞高楼之上，笑傲江湖的真男人。” 全场掌声如雷。 高麦堆扭头看了看杜小生，绷着嘴咳嗽了两声：“杜小生的扇子真不是白扇的，一扇就来风，来风就凉快，凉快身上就觉着舒坦。昨个我来的时候，村里就有人说，咱们跳楼赛是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磨道里找驴，没事找事。没事看蚂蚁上树，听猪哼哼也不来看跳楼。这些人老南瓜脑袋，我懒得搭理他们。弄个这个比赛，电视还要放，您几个今儿要争气，使劲跳，跳出一朵花来，跳得那些人心里痒痒的，跳出个名堂来。搞这猫腻，你们半夜起来跑到猪圈里，猪也懒得睁眼搭理你们。” 杜小生哈哈大笑：“高主任这话说的，猪听见了，猪弄不好都会高兴死。” 高麦堆：“甭笑，都甭笑，我还得啰嗦两句，先说咱跳楼，跳楼不是为钱，不是为钱，是为了啥，我说过了，方教授也说了，杜小生也说了，就不重复了。还有，不是为钱，钱也不是臭狗屎。咱不能光让嘴说话，让屁股也开开口。屁股说，跳楼还是为钱。嘿，嘿嘿，这就又给弄矛盾了，矛盾了，矛盾这东西，不是个东西，有点像流氓专扒各位的裤子，出咱们的丑，看咱们的笑话。所以呢，楼上您几个，不能大意呸能麻痹，要捏住矛盾这个流氓，要有准备，一切准备好，准备好一切，跳下去，把矛盾给砸死，您几个活着，一根头发都不带伤，把五等奖给分了。” 镜头回到楼顶。 有一个小伙子跑到楼顶，对住跳楼乙的耳朵嘀咕了一会儿，跳楼乙说：“要钱不要命，这句话说的人多了，也就乭一句名言了。是名言，一定有名言的道理。可我今天要说，我既要钱又要命，比赛开始吧。你们为了遮挡上级领导的耳目，搞出这样的鬼名堂。” 跳楼甲乙丁异口同声：“开始吧。” 高麦堆：“您几个先别急着跳楼，下面先跳跳舞，热闹热闹。大家伙看了跳舞，再看您几个跳楼，兴致也就有了。” 方多：“高主任主说的对，看了跳舞，跳楼，心里就有底了。咱们跳楼，不单单不仅仅是跳楼，就像高主任说的，跳出一朵花来，跳出艺术美，让跳楼成了一门艺术，这才是跳楼的根本，跳楼的意义所在。” 舞曲响起。一群艳装女子，身着比基尼，扭腰，甩臀，热情似火。现场火热。 杜小生扇着扇子。旁边的候天看着扇子上的大屁股，心里很不是滋味。 候天向前走一步，杜小生向前走了一步。脸凑上候天的脸旁：“扇子不如自来风，可今天一点风也没有，还是要扇子来说话。” 杜小生用劲地往候天脸上身上扇着，候天身上的纸都给扇了起来。候天张嘴打了个喷嚏。杜小生手一抖，扇子掉地上。杜小生摘下墨镜，看着扇子上的屁股，吱吱地笑了。 “闹了半天，又上去了一个，五个人没一个人跳。”有一个人抱怨说。 这对90后恋人，男的对女的说： “扯淡，一个比一个没胆子，小楠，你刚才看见没，五等奖装好人（身体摔伤装作没摔伤）50万元，为了这五十万，为了咱俩结婚在城里有套房子，今天，我这个狮子男，为了你这个金牛女，本阿玛豁出去了。” “狮子男、金牛女是什么意思？”小楠问他。 “你不是金牛座吗？！”小青年瞪着眼珠子说。 “呃，本公主明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那四等奖，死亡可是零。”小楠劝说他。 “没事，我上去了。”说着说着他瞬间就不见了。 小楠急红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了好一阵子，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掏出手机，急忙百度，手机屏幕显示，她默读：“最佳答案，守护星，太阳属性，狮子的尾巴代表闪耀、活力十足的能量。属于领导型人物。狮子座的情人: 骄傲、多情。狮子座个性:狮子座是由太阳神阿波……” 现场一片惊呼声。 一个人掉下了楼。 是跳楼乙。 跳楼乙面无惧色，思想跑错，不知不觉的，身子一歪，就下来了。 一辆小车箭一般到了人群旁边，停住。车带起的尘土把人群遮蔽。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张建设董事长，一个略高，不胖不瘦，小平头男。一个二十多岁，光头，大个子，长得看着就不像好人，司机。 司机和小平头男两人仰脸望楼顶。 张建设对着高麦堆说：“给我赶紧宣布跳楼比赛停止，今天领导有事，不来了！抓紧时间把横幅扯了。” 平头男对着楼顶大声呼喊：“你们不敢再跳了，你们要钱，下来找我要！” 小楠冲进人群，一把抱住摔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的男朋友，哭得死去活来。救护车里下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女医务人员，把奄奄一息的他，进行了一阵急救后，抬上了担架。小楠哭弯了腰，当小楠跟着也要上救护车时，被一只有力熟悉的手拉住了，小楠扭过头来，看见是自己的男朋友，小楠明白了一切。小楠擦干了眼泪甩开他的手说： “今天，我明确告诉你，魏小五，我不是金牛座，我是白羊座。白羊座是十二星座中的第一个星座，代表着初生的原始灵魂和感觉。这会儿，我看见你感到你跟开发商没什么两样，拜拜一筛筛！”小楠说完，感到一阵羞愧，她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瞬间，她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筛筛就一筛筛，你一个逼傻女孩，知道个啥，这哪是什么跳楼大赛，明明就是老板设计的一场骗局！跳了摔死了也是求毛没一根！没想到你孟小楠也会骗人，你是白羊座，竟敢拿金牛座来糊弄我。我是狮子座，狮子吃饱了喜欢玩，不吃人。结婚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星座要不合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这不明摆着你一个金牛座非要说成自己是白羊座，一个白羊座非要说成自己是金牛座，十二座都不分，有意思没！不就是借口想离开我么！”魏小五望着离去的孟小楠瞪着狮子座眼嘴里嘟囔着说。 镜头推向魏小五去建筑工地绑钢筋的场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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