泞村十八岁的顾西是在泞村长大的,而泞村是个荒僻的小县城。顾西是被母亲带大的孩子,关于他的父亲,顾西只有模糊的记忆,他在顾西小时候便搭乘着绿皮火车去了离泞村很远的城市。年复一年,村子上的人都说顾西爸爸不会回来了。但顾西坚信他的父亲会回来,因为父亲每个月给他寄生活费,有时候他还会收到父亲写给母亲和他的信,他的父亲在城市开了画展,成了一名著名的画家。 或许是遗传,顾西格外喜欢画画,并且对小镇外的世界格外向往。然而顾西的妈妈对此很反对,在又一次争吵中,她将顾西的画撕烂,并打了他一耳光,告诉顾西她不允许他画画。 心烦意乱的顾西在泞村到处走着,不知觉间来到一个荒废的阁楼,隔着锈迹斑斑铁栏栅,他望着阁楼内的院子,想起村子里那些老人和母亲说阁楼拄着一个女鬼的灵异故事,他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顾西见到了阁楼的主人,那个叫槿的女人,穿着黑色大衣抽着烟的女人。 槿将顾西带到她房间里,房间墙壁上挂着许许多多的油水彩画。 槿抽着烟告诉顾西,她是一名画家,她问他是不是想画画? 顾西将自己的梦想告诉她,并告诉顾西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从那之后,顾西常常去找槿。他在房间里画画,而槿总是在一旁抽着烟,烟雾笼罩着她的脸。然而,顾西的母亲格外抵制,他和槿的来往,她告诉顾西她是不详的女人,但顾西并不相信。 顾西总是去月台等火车,他幻想着绿皮火车缓慢地在他面前停下,他的父亲背着画夹从火车上走下来。锈迹斑斑的铁轨从脚边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轰隆隆的汽笛声由远及近,顾西跑上前去,却总是等不到他的父亲。 在漫长的等待中,顾西频频和槿抱怨泞村,狭小贫困的小镇、泥土叮咛的街道,秋天永远扫不尽的枯叶。顾西对城市的向往与日俱增,他告诉槿他想去追逐他的画家梦想以及寻找他的父亲。 顾西准备去省城之前,他去见了槿。槿将一幅画给了他。画上画的是十七、八岁的女孩,看不清楚她任何五官,只点缀着一颗泪痣,黑色的长发遮去大半张脸,手里握着一支铅笔。 在顾西执意离开小镇的情况下,顾西妈只得将她几年的积蓄给了顾西。 顾西终于踏上了去远方的火车,在火车上他格外的嫌弃火车上的那些农村旅客,同时对即将到达的城市格外的期待。 顾西到达城市已是夜晚,他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夜里他躺在旅馆的床上,他抱着槿的画沉沉睡去。 白天,顾西走在大街上,他哼着调子。他用口袋里本就不多的钱买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铅笔裤、一双帆布鞋。他四处在城市里游玩,不知不觉间妈妈给他的钱已经用完了。 顾西在城市里找工作,但却总是被拒绝,交不起房租的顾西被房东赶了出来。在偶然的情况下,顾西认识了在城市打拼了几年的舞女苏梦。 苏梦把顾西推荐给了一家画廊做服务员,找到了工作的顾西格外的兴奋,他不知觉间喜欢上了苏梦。 顾西怀着梦想进了画廊工作,他每天有闲暇时间便画画,但被画廊打工的其他人鄙夷,随着时间的流逝,顾西也从最初的兴奋变得有些颓废,而苏梦也在疏远着顾西。 顾西偶然在报纸上发现了一个画画比赛,他画了两幅画寄过去参加比赛了。当他告诉苏梦时,苏梦却并不感兴趣,她攀上一个富家公子。
当顾西收到比赛方的初赛入围通知时格外的欣喜,他特意去剪了头发,去买了一件新外套。 顾西在复赛上画了张没有脸的人——或直或平的头发,或横或斜的眉毛,或亮或暗的眼睛,或高或矮的鼻梁,或干瘪或饱满的嘴唇。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画的是谁,可能是母亲,可能是早上公交车上的司机,可能是大街上偶然遇见的路人,甚至可能是他自己。最后他仿佛看到了纸上的画又变成了槿,她还是穿着那件黑皮大衣,手里夹着白色的烟卷,整张脸隐藏在青雾里,但他感觉她在笑。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相信我。”他听见她说。 啪,画笔掉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眼神像是变成了利剑划在他的身上。他们的脸孔都变成了他的画——没有脸的人。 他挣地起身,抓起自己新买的外套在监考官鄙夷的眼神中跑出了考场。 顾西去苏梦租的房子那里去找苏梦,却在楼道里看见她和男人搂抱在一起,顾西只得伤心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西突然收到大赛组委会的通知,他拿了第一名,且所有的人都说他是天才。 城市里所有的报社都争着来采访他。于是他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条上,照片上的他光彩夺目。 苏梦少有地主动来找顾西,顾西在不知觉间变得自信了许多,他和苏梦关系密切起来。 顾西用比赛的奖金在全城最大的画馆里举行了画展,他穿着得体的西服给每一个人介绍他的画作,他们对他的画爱不释手,他主展品是槿的画。他们看到画像上的黑衣女孩后都被震撼,几个富商当场拍卖出了天价。可最后被他拒绝了。他看着他们哀伤的离去,心里的虚荣感倍增。 夜晚他又梦见了槿,她的脸仍然隐藏在青雾里,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听到她说,相信我,带上这幅画。 半夜,他被惊醒过来,全身都是汗液。他的喜悦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天才画家抄袭名家画作,他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房间里,他关上门,拉拢所有的窗帘,房间暗沉沉的一片,他躺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和身体一点点陷入下去。像是回到槿的家里,而她坐在沙发上说,城市是迷人的。 宾馆楼下站满了人,有人在敲他的门,还有人在大骂他,他推开所有的人跑下楼时,所有的镁光灯刺得他眼睛痛。最后眼前一黑,他昏倒了。 当顾西醒来的时候,一个男人站在他的窗前,他告诉顾西,他叫顾安。顾西终于见到他的父亲,然而他的父亲却不认识他,并说他抄袭他的作品,顾西在他人口中得知他在这个城市早已结婚生子的消息,他听到心里信仰崩塌的声音。 伤心的顾西去找苏梦,却被苏梦和富家公子奚落,他绝望地看着他们离去。 喝醉的顾西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一罐青啤,他走进一个巷子时被人拦住抢劫。他和那人撕打在一起。他用手里的青啤酒罐砸在那个人的头上,他唇角留下的血和青啤混合在一起,他分不清是什么味道了。就像他分不清他所向往的城市是不是他脚下的土地。 躺在地上的顾西抬头望天空中刺眼的太阳,突然他就想起了他的母亲。 顾西坐在火车上,他看着车窗外的倒退的成熟,告别了夜晚的霓虹灯,告别了他曾经的画家梦想。 你一个人在外面呢?火车上,坐一旁的老人问顾西。 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但妈妈不担心吗? 她担心的。 他下车了,静静地看着夕阳下青皮色的火车沿着铁轨消失在远方。快速地,没有丝毫眷恋。曾经的他每一天现在茜红色夕阳下等待着他心里伟大的男人出现,等待着自己有勇气踏上一辆青皮火车去往未知的城市,可最后高大的身影崩溃了,他被梦想的城市放逐了。 他又回到了泞村。 当他透过门缝隙,望见那个坐在灯光下的女人,他才明白,一直有人在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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