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座的奶奶

小时候最美好的记忆之一，绝对离不开奶奶，奶奶炖的红薯粉条，挂在老家屋顶上篮子里的糖果，还有坐在门口，一针一线做千层鞋底的样子都让我难以忘记，多年以后想起奶奶，她的音容相貌，一如当初的样子。

今年4月4日正好是清明节，带上家人一起回老家拜祭。仪式结束后和爷爷闲聊，聊奶奶年轻的时候，聊他们的日子，那些经历虽然过去多年，我这等晚生后辈听时，却不胜唏嘘。

困难的年代，爱情很淳朴，又那么的坚强，让人充满敬畏！

爷爷今年本命年，84周岁，身体却越发硬朗，保持着童年的好奇心。我们背地里都喊他老顽童，越活越年轻嘛，说起奶奶当年的事，爷爷却几度哽咽。

奶奶叫白志珍，一辈子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每次缝补衣裳却能在内里绣上两个娟秀的小字：富贵，那是爷爷的名字，想来是担心有人错拿了爷爷的衣服而做的一个记号吧。奶奶是12月23日生日，算算应该是摩羯座，属于对爱情无比期望和执着的那种。当问及爷爷是金牛座的时候，我暗自想，奶奶对爷爷的付出应该是一种宿命吧。

30岁那年，奶奶已经是5个孩子的母亲了，一个人操持家务，耕种田地，爷爷在几十里之外的镇上教书，一年才回家一次。那年，却是很艰难的一年。

接连两月大雨不断，黄河终于发了大水，冲破恒河支流涌动到这片土地，人们都跑到山上躲避，躲避不及的直接被洪水卷到了水底。有些年轻人水性好的，也不敢下去救人，只能趴在房顶上，把麻绳抛过去，希望把水里的人拖上岸。奶奶连拉带拖把5个孩子带到山上，其中就有我的父亲。后来，父亲还依稀记得他们和村民挤在山头，远远望去整个村子都是一片汪洋。他们在山上摘些野菜活着面粉搅拌一下，折些树枝开始烧火烙饼。大家心里很是畏惧，以为是上天发怒了，所以要把烙饼做的很圆，像太阳一样，希望能够退去洪水。

几天以后，洪水往更低的地方流去，留下满地的淤泥，人们陆陆续续回家。奶奶把父亲他们交给亲戚来带，自己则用小花布包了新做的鞋子和两张烙饼，寻爷爷去了。

地面的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脚踩上去，混合了泥沙的泥巴直接粘在鞋子上，越走脚上的泥巴团子越大，走起来越费劲。土路两边的大树有的拦腰折断，破败不堪，奶奶拄着一根树枝往前走，不时踩到牲畜的尸体，那些牲畜已经腹胀了起来，像充满气的石头横在路上，挂在树上。

夜晚，奶奶就到别人家的墙角下睡会。被洪水洗劫过得村庄到了夜晚异常的安静，没有狗的吠声，村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了往日的炊烟和油灯，人们躲在家里收拾那一片狼藉。这时的奶奶在想什么不得而知，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害怕，几十公里烂路，没有一点生机，露宿在土墙跺下面，在担心爷爷的安危还是害怕那安静的可怕的夜呢。

三天后的傍晚，奶奶终于在学校见到了爷爷。

爷爷说那时的奶奶纤瘦，扎两根鞭子，身上沾满了泥巴，眼睛却囧囧有神的望着自己。奶奶留下鞋子给爷爷便连夜赶路回去了，只为了亲眼看到爷爷还活着。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星座这个说法，奶奶一生的所做所为却非常摩羯，只是她是没有机会知道了。摩羯女性大多有着传统的家庭观念，生性固执，为了实现自我而不歇的奋斗。因此，摩羯座的奶奶才能在那个年代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吧。

怀念我摩羯座的奶奶，和她那隐藏了一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