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目所能及的远方

第六届九分钟电影外拍第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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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榆林木头峪

中华小姐姐团队

本届九分钟电影拍摄《远方》

远方，对我来说是一个有点暧昧的词汇，它就好像是在我熟睡的时候撩拨我的那根狗尾巴草，又好像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的那轮初升的太阳，我对它充满好奇与疑惑，却又满怀恐惧与胆怯。它的未知，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希望，又好像只是没有尽头的尽头。提起远方，我脑海里闪现的是贾樟柯电影里那逐渐远去的火车，以及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强烈响声。这种响声挥之不去，时时萦绕耳旁，我想这大概是远方对我的召唤，我一定会去一次远方。

从南方的艳阳里到北方的寒冷里，不仅仅是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也不仅仅是从半袖短裤到秋裤羽绒服，从上海梦想城九分钟组委会到陕西榆林木头峪《远方》剧组，我来到了远方的远方。

《远方》是今年第六届九分钟电影锦标赛的最后一部片子，导演是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台湾姑娘左乙芳，12个导演里面唯一的女导演，也是六年以来九分钟为数不多的女导演之一。在她的入围作品《成年礼》里面，我看到了对于人本身的一种关注，这让我对她的《远方》颇为期待。

向着远方，一路颠簸，到达剧组已是开机当日凌晨两点多钟，清晨六点多在寒风凌冽中初见导演，第一印象会觉得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女生，也许是台湾腔的缘故，反正讲起话来很温和，不急不躁。

导演：左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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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起来，慢慢觉得她的内心其实是很强大的，她会坚持自己想要的东西，很认真，很少会选择妥协。

《远方》讲述了一个关于留守儿童的故事，开拍之前导演特意来这里体验生活，我自己对这片黄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对这部片子有特别的期望。

进组两天以来，剧组里面所有人都在担心一个问题——进度。剧中主角小石头的扮演者李俊杰太过调皮，总是难以进入状态，眼神常常飘忽不定。一个镜头经常要重复十几遍，“所有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你能不能认真一点”着急了也会有人冲他喊，但往往没有什么效果。组里一会儿有人扮黑脸凶一点对他，一会儿再有人扮红脸用好话哄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但他还真的就像一块石头。早上在河边要拍一场石头跟小伙伴戏水的戏，工作人员安排小朋友们站在一滩浅水旁边，告诉他们站在那里不要动，刚说完没几秒，石头就因贪玩不慎滑进浅水里，跑上来已湿到裤脚。工作人员假装生气，让他罚站，早上零度以下的气温，问他冷不冷，他倔强地说不冷，看着他湿透的鞋子问他鞋湿不湿，他说不湿。另一边工作人员点起火堆拉他过去烤火。

导演总是很耐心地给他讲每一场戏要做什么样的动作，应该带什么样的情绪，总是微笑着对他讲话，循循善诱，可他的眼神却老是时不时飘向其他地方，让人感觉他没有认真在听，有时候大家甚至会怀疑导演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第一天下来也有人说要不要把他给换掉，可是导演还是很相信他，还是很耐心地引导他，在他极度不认真地时候，导演大声喊他：石头，你真讨厌。他马上就乖了下来。

我很好奇这个小石头到底是怎么挑出来的，慢慢地我开始了解，他住在木头峪邻村，是一个真正的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的妈妈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他，不知去向，爸爸因为吸毒还在服刑。选演员的时候，导演从照片里看到他眼神的时候觉得就是他了。他告诉导演在他们村子里，大家都觉得他脑子不够用，跟个傻子一样，现在导演选他当主角，他很开心，因为以后村里没人会说他傻了。

我想大概这也是导演选择他的缘由，有些缘分是注定的，所以慢慢地我倒不再刻意去在乎片子一定要拍的怎样怎样，我觉得选择这个孩子比做一个片子好像更重要些。

在片场休息的时候，他拉着我说要带我去看狮子，我跟着他一起去，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猪圈旁边，一头大猪在里面嗷嗷地叫，他又不敢靠前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悄悄问他：

“今天谁带你过来的？”

“我姑姑”

“那你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

“你见过他们吗？”

“没有”

“那你想他们吗？”

“不想”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或许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也不会有太多的念想与向往。亦或许他还不想跟我过多地聊这个话题。

我拿着相机在片场拍来拍去，他对这个咔嚓咔嚓的东西产生了兴趣，纠缠着要学习如何拍照，在了解了如何按快门之后，就兴冲冲地拿着相机去完成他的第一个作品去了，就是下面这张，拍的是他的姑姑，我觉得他拍的很美，已经超越了任何技术层面能完成的东西。

其实他也并没有不认真，他自己是真的想把戏演好的。有次我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在偷偷地练习，他说他要让大家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演好。

导演在片场很忙，所以我尽量不去打扰她，跟她的交流也几乎很少，选择拍这样的题材，选择李俊杰出演石头，我能感觉到她其实还是很有压力的，她太想把这部片子拍好了，所以不厌其烦，一条接着一条，不希望有一点瑕疵和遗憾，我还没有找到时间去问她拍这样一个片子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我欣赏的导演一定是有人文关怀的，我觉得能够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拍这样一部有温度的片子，她是一个好导演。

剧本里有这样一段话：“我像是一条鱼生活像鱼缸，我不知道远方有什么等着我，只知道不会是地狱，也不是天堂；我不希望远方像一个梦，让我活的舒适，也活的迷茫，我希望远方像一片海，活也活得明白，死也死得悲壮。”这大概是左乙芳想要表达的远方。当工作人员对李俊杰说：石头，你好好演，长大了就是大明星的时候，石头回答：不可能。也许长大对他来说太遥远，远方对他来说还太模糊。

这便是我在这几天里目所能及的远方。你在南方的艳阳里是否已经大雪纷飞，我现在在北方的寒冷里真的四季如春。

中华小姐姐团队本届九分钟电影拍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