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投剧本——《致我所爱》

致我所爱

作者：陈斐 

人物：

张德正  55岁  他与妻子（福田晴子）、徐明达是大学好友，妻子刚刚去世，帕金森初期

徐明达  55岁  张德正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去广东做生意，有所成就，三十年未归，这次回来帮助张德正来完成他妻子的遗愿

福田晴子  54岁  张德正已故妻子，日本留学生，后嫁给张德正留在了中国。

一．张家  下午

妻子晴子的遗像静静地立在桌上，遗像前的香炉里香静静地燃着，桌前，张德正（以下简称张）安静地坐着，看着妻子的遗照，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抖动，无名指上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帕金森）。

“咚咚”传来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张德正听到了，起身开门。

门开了，是徐明达（以下简称徐），两人对视了几秒，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徐回避了一下目光，再看向张，伸出了手，张也伸出了手，徐用力地握住张的手。

徐：“好久不见。”

徐难掩激动地看着张。

徐：“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张下意识把抖动的手往身后移了移。

张：“嗯，还好。”

徐：“三十年没见了。”

徐说着把手握得更紧了。

张也激动地点点头。

张：“快进来，别站门口了，进屋吧。”

张说着把徐的行李拎到自己手上，两人进了屋子。

徐：“哎怎么住这么难找的地方，我在这附近绕了一个多小时才找着。”

张：“呵，这房子又旧又小，周围都在造大楼，是不好找。我把晴子的理疗室撤了出来，你晚上可以睡那。”

徐走到遗像前，看着晴子的照片，拿了三根香点上，鞠了一躬。张帮徐搬好行李，走到了徐的身边。徐插好香，两人站在遗像前，都看向晴子遗照。

沉默了片刻，徐：“你该早点来找我的。”

张：“晴子很早之前就一直叫我来找你，但我一直没有。最后她病倒了”

徐看着晴子的遗照沉默着。

张抿出一丝微笑：“她一直想回到家乡，要我在她死后把骨灰撒到东海，这样就能漂到日本。”

徐：“东海啊。”

张：“我们明天早上去吧。”

徐点起一根烟，问张：“抽吗？”

张摇摇头：“晴子不准我抽烟。”边说边转身走到旁边柜子边，一字一顿说“喫煙は健康に悪い”，转过头对着徐笑笑说“吸烟有害健康。”然后拿出一本相册，翻开来，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徐，这是是三人大学时期在海边的一张合照。

徐看着照片，笑了出来，“这些照片不是被弄丢了吗？”

张：“当时是没找着，后来搬家到这里的时候在一个铁盒子里找到了，好多当时没找着的照片都在里面。”

徐看着照片中的三人，手搭着手，朝着镜头大笑。

徐：“诶，这照片当时叫谁给拍的来着？”

张：“嘶，那个，那个，哦！”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那个头发黄黄的，我们叫他黄毛的……”

徐：“对对，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张：“哎呀，这名字想不起来了，诶，这里面有他照片。”

张翻了几页照片“就这个，黄毛！”

张把相册递给徐，徐接过相册看。

张：“这小子后来当兵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哎你还和以前同学有联系不？”

徐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摇摇头“当年独自去了广州，一个能联系的都没。”

张：“哦对，白手起家的企业家！”

徐微微笑着，翻着相册，里面大都是他和张两个人的合照。

    徐抬头看向遗照：“晴子没变多少啊，那笑起来的嘴跟三十年前还是一模一样。”

张微笑道：“她变得可多了。”

二、面馆  夜

张和徐两人面对面坐着。

张：“还记不记得晴子那时候脾气可冲了，我们都得听她的。”

徐：“是啊，跟她对着干就要挨她揍。”

张：“但他后来结婚后她脾气变得可好了，什么事都顺着我了。”

张边说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

徐也挤出笑容：“哦？这，有点难以想象。”

张低头：“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年轻的时候心脏开了次刀，到后来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都来了，现在这手也不听使唤了。所以家里大大小小一切事情她都抢着做，我帮她搬个箱子她都不让。‘あなたはしっかり休み’（你给我好好休息）。”

徐一直注视着张。

张继续讲：“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国家念书，最后选择留下来，和我结婚。为此她跟家里闹翻了，三十年没回过一次日本。最后躺在病床上她哭着对我说，她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她其实好想他们，好想回家看看，可是已经走不动了。最后几天在病床上我照顾她，对她说我对不起她，但她握着我的手一直对我说‘ありがとう，ありがとう（谢谢，谢谢）”张说着有些哽咽，眼眶也湿润了。

徐沉默片刻：“那她，知道，我们两个吗……”

张：“她知道，都知道……我们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没有要小孩，这些她都理解……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张用手擦了下快流出来的泪水。

徐：“你真的爱她吗？”

张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

这时候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了，给两人端来两杯茶，张想打破这个尴尬，跟服务员说“不好意思，能给我换杯开水吗？”

服务员点头，端走了张的茶。

张强颜笑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呀。”

徐笑道：“当年听说你们要结婚，我就打算走了，越远越好。然后坐火车一路到了广东。你们结婚我都没来，真不好意思。到了那里之后，身上带的钱很快就用完了，为了赚钱什么都干过，擦鞋，送报，倒卖些洋货，后来找了个机会帮那些生意人送货，然后赚了点钱，也认识了些人，就自己做起来了，再后来开了个皮鞋厂，都挺好。”

张：“找到爱人吗？”

徐一笑：“没，没结婚，后来有过一小伙子，对我挺好，但，还是不行……呵，就专注于事业了。”

张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看着徐。

徐深情地看向张，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徐吸了口气，开口：“我买了两张后天回去的票，我那边房子很大，也有好很的医生能帮你治病。”

张眼神躲避徐，牵强而又内疚地说：“对不起……”

徐呼吸略有些急促了，深情地看着张：“我等了你很久了。”

张：“不行。”

徐：“为什么不行，当年你说你要和晴子结婚，那好，我离开，现在她走了，我回来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张：“我想要的是正常人的生活。”

徐：“所以你就利用她，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张：“三十年前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大家会怎么想？”

徐缓了缓语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世界开放了，大家也会认同我们。”

张：“我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而且我是爱晴子的。”

徐抓住张颤抖的手。

徐：“可你现在需要有人照顾。”

女服务员端着水过来了，张抽出手正好甩在服务员身上，水杯落地。水撒在张的身上。服务员赶紧拿纸帮张擦身上的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徐正憋着一股气，便朝女服务员嚷到：“你怎么端的水啊!”

女服务员赶紧拿纸帮张擦身上的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张：“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徐：“你走开，别碰他。”

徐说着起身要推开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举起双手护住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张：“我没事啊，就翻了点水而已嘛，别大惊小怪了啊。”

徐不理睬张，继续指着服务员“谁让你碰他了啊，你这么随便的啊？你怎么对待顾客的啊！”

徐边说边推搡着服务员。

服务员显然蒙了，站在原地被徐推搡。

张起身拉住徐：“别这样，你刁难人家小姑娘干嘛！”

徐继续指着服务员：“我叫你走听见没有？”

服务员依旧蒙着不动。

眼看着徐快伸手快打快服务员了，张从后面用力一把抱住徐，徐一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张：“别这样……”

然后慢慢平静，张颤抖的手贴在徐的胸口，起伏的胸膛贴在徐的后背，彼此喘着粗气。

三、张家  夜

床上，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的手不停地在对方身体上游荡，彼此的气息呼在对方的脸上，脖子上和胸膛上，两人将压抑几十年的本性释放出来。

而后，他们停止了激情，躺在床上面对面喘着粗气看着对方。

徐：“跟我走吧。”

张沉默了许久：“好。”

张转过身面向窗外：“我对不起晴子，也对不起你。”

四、张家  晨

张把遗像，骨灰盒装进包里，看了看四周。

张：“走吧。不回来了。”

徐：“其他的都不拿了吗。”

张：“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两人出去，门关了。

原先放遗照的桌子上，放着一对戒指。

五、长途车上  上午

张倚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颤抖的手上戒指已经不在，徐坐在旁边，手握住张的另一只手。

六、海边  上午

两人走在海边，张拿出那张照片，对比一下。、

张：“就是这里。”

张指了指不远处的海边悬崖。

张：“我们去那里。”

悬崖边上，张打开骨灰盒，白色的骨灰随风洒向海中，晴子的遗照摆在地上，面向大海，张望着远处，仿佛能看到晴子的身影。

徐在张的身后看着，点起了一根烟，转过头抽了几口烟，当他再转回头时，发现悬崖边上张不见了。徐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十秒，继而泪水马上奔涌而出，然后开始失声痛哭。

平静的海边，哭声显得十分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