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

盛 装

旁白：米塔，那两个人并不爱相爱。

      大炎，他们很相爱。

      你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呢。

      能够见到你，我为什么还要不开心。只是你总忘记我的话。

      我没有。米塔，我一直记得。

第一幕 寒冬夜晚的街道马路

旁白：米塔，我不喜欢你在他面前笑，那个时候的你笑起来，脸色很苍白。

（这座城市都是喧嚣的冷气，马头和米塔肩并肩走在凌晨一点钟的荒凉马路上，在离米塔一米处的地方，大炎走得有些迟缓，他穿着黑色的巨厚外套，却仍能从他脸上的轮廓猜到他消瘦的四肢，和马头相比，简直弱了一截）

（大炎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试图打破沉默）

马头：米塔，你知道天为什么这么冷吗？

（米塔疑惑地看向他，大炎深邃地看向米塔）

米塔：不知道。

（米塔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鲜红的口唇在夜幕下格外的明亮）

马头：因为我已经有119天没有见到你，差一点就心冷了。

（米塔朝他咯吱咯吱地笑了，然后不露痕迹迅速地收敛起来，这个过程，大炎一直望着她）

大炎：米塔，家里的被子很孤单，我去陪陪它吧。

（他的视线一直看着路灯下投下的巨大阴影）

米塔：嗯，回去小心。

（大炎逆着方向走，风把他的外套吹得鼓鼓的，仿佛整个人都要飞起来；米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朝着马头笑）

米塔：大炎，一直都这么矫情呢。

马头：噢，他叫大炎，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吗？

（米塔沉默，路边的灯光把整条街衬得明晃晃的）

第二幕 大炎的公寓

旁白：米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我，大炎只是虚拟的信号。

（回到家。一个人的公寓脏乱得令人嫌弃，狭窄的空间似乎吞噬了所有的防备。大炎没有打开灯，像喝醉酒般蜷在沙发上，猛用被子蒙住头）

大炎：错的，一切都是错的。

（呼喊充斥整间房。此时，米塔打来电话，大炎掖紧被子，没有接。）

旁白：米塔，我并不想剖解你的安全感，你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只是，我害怕你在我面前说谎。如果可以坦诚相对，我可以不必揣测动机。

第三幕 午后喧嚣的街头

旁白：我每个星期就都会见到她，想要见她的时候，我就给她打电话或者直接跑到她楼下。我在米塔面前，是真实的我；米塔在我面前，是真实的她。每次见到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身上的光亮仿佛都消失了。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在稀释他人安全感和优越感的人。因为每一次我们走在一起，我都会告诉她一些被她直接忽视的身体语言密码。

（午后三点多钟，街上人来人往，大炎和米塔两个人悠闲地走着，身旁经过一对很亲密的情侣，女生挽着男生的手，笑得无比灿烂）

大炎：米塔，那两个人并不相爱。他们的笑，都是不真实的。

米塔：真的吗？

（大炎又开始扫视路人，一对母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女人牵起一丝微笑）

女人：孩子，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

孩子：妈妈，我知道了。

（孩子丝毫没有在意妈妈说的话，含着棒棒糖）

大炎：米塔，刚刚那个女人说谎了，你以后也可以做到不对我说谎吗。其他人说谎都与我无关，但你不一样，所以我做不到欺骗你，我希望我们的信任可以是平等的，好吗？

（米塔笑着点点头）

同步旁白：米塔，我需要你的笑容。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笑容和这座城市夏天的温度一样，天冷了很需要，但在一般的情况下它总是会像烟花一样灼烧掉我仅剩的防备。盛装既然披上了，我不愿意那么快就脱下。

（他们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米塔一直在算她走了多少步，到5820步的时候，她再也没有耐心算下去了，大炎在一旁一直嘲笑她，她也笑了）

大炎：傻蛋。

（沉默了半晌）

大炎：米塔，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笑呢。

米塔：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大炎：我不知道，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开心。

米塔：大炎，你在想什么呢。

大炎：对不起。

旁白：之所以敢于和她分享，是因为我知道她是一个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人，否则，我不会看到她转过头时眼角下垂时的失意还有那个只持续了三秒钟的僵硬笑容。

第四幕 米塔家楼下

（一个星期了，米塔没有联系大炎，大炎也不再主动找她。但在房间里一个人看着喜剧的时候，大炎若有所思，他丢下遥控器，急急忙忙地跑下楼，飞奔到米塔的家楼下）

大炎：米塔！

（米塔探出窗来，不一会儿就下来了）

米塔：大炎，你一直以为我做不到完全地信任你，就像你确实对我说谎了一样。我很开心，你其实也知道我很开心。

大炎：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米塔，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撒过谎，如果有，那就是我开玩笑时会对你说我不那么喜欢你。可能在你看来，我的玩笑似乎不像玩笑。

（米塔陷入沉思）

大炎：米塔，你知道我了解了很多东西。就像那天，我知道那对情侣并不相爱。

米塔：那天经过我们的那对情侣其实很相爱，因为，他们住在我家对面，我知道。而你不知道，其实他们都是聋哑人，所以，他们只能听得懂和了解彼此的语言。

大炎：米塔，那天，那个女人对他的孩子撒谎了。

米塔：她没有说谎，只是你觉得她在说谎。她眼神那么坚定和诚恳，为什么你不愿相信她，像你相信我一样相信她，试试看。

（大炎看着米塔，从未有过的认真。其实，就算他这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大炎：很多人都说谎了。

（米塔笑了）

米塔：你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你只是害怕我看到你。其实天没有那么冷，被子没有那么孤单，而我的笑容其实只是简单来临的情绪而已，我从来没有试过在你面前掩藏什么。你回家吧，如果还觉得冷，就抱抱被子。

（说完，米塔跑上楼，大炎被强烈的日光照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旁白：米塔，我愿意相信你，一直都是你在听我的身体语言密码。

第五幕 大炎的公寓

（大炎迟迟缓缓地走回家，拿出一把旧钥匙使劲打开了门。狭窄的空间里因为两面大镜子的摆设显得异常的宽阔）

（大炎走到两面镜子中间，从前面的镜子里看到后面镜子中的自己，他赶快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米塔，响了好久好久米塔终于接了）

米塔：大炎，怎么了。

大炎：米塔，我记得你说的话。其实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同，我看到自己了。

（米塔没有说话，但仍能清晰地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旁白：一直揣测别人让我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譬如：笑和哭。对它们仍存有记忆，是由于米塔意外的出现，她那么爱笑，又那么爱哭，但擅长观察面部表情的我偶尔也会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是米塔告诉我，其实她的表情告诉我的都是真的，她没有在掩藏什么。只是，一直在试图揣测动机的我才是虚幻的。

     今晚天很凉，水烧不开。被子很孤单，我想抱抱它。而这，只是因为这样的我是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