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

一 日 外 马路上

放学了，还是十四岁的他穿着发黄的白色T恤一路狂奔，似乎是要飞了似的跑回了家。

二 日 内 一所平凡的农家小院

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爸爸坐在家门口正拿着计算器按着按着算一些什么

十四岁少年末路狂奔的跑法似乎影响到了正在做事的爸爸。

爸爸头也没抬嘀咕着：”你跑那么快干吗啊？后面又没鬼追你…”

他的脚步因为爸爸的话变慢了一些，但并没有停止下来。

他返过头看了爸爸一眼，又自顾自地径直走到了卧室里。

他放下书包，又悄悄地走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猫着眼睛向门外面谨慎的看了看。半饷才安心地关上了门。

他小心翼翼的把书包拿了过来，在书包里翻了许久最后拿出了一个文具带。他顺着文具带的底部，从下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只香烟。

他把香烟举在眼前，脑海中想象到各种港剧里面那些帅帅的抽烟的男生，然后自己也试探似在镜子面前摆了很多吸烟的姿势。

他很欣赏抽烟的这种感觉，觉得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绅士，很有气质。

他爸也抽烟，每次他看到爸爸从嘴里吐出来的烟圈都觉得很漂亮，很漂亮。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又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打火机。他看着手中的这跟烟，有种惊喜，又满是虔诚。于是他拿着香烟放在鼻子下努力的闻了闻。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过这种淡淡的烟草味道真让人感到安心。

纠结再三，他又兴奋又激动地点亮了打火机。他颤抖地将烟凑到了打火机上点，接着，他看到了烟的尾部冒出来一束漂亮的烟熏，他突然想起他看到的爸爸抽烟的样子。点燃了烟以后用嘴巴凑上去猛猛的吸上一口，本来在烟尾上弱弱的火光被这么一吸，立马又亮起来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烟，好像也是这样，快要灭了。他凑上去用力的吸了一口，嘴巴里的烟味吃起来可真不像闻起来那样清淡。他用鼻子吸了一口气，然后像似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把烟吞了进去。接下来，他感觉到了胸口的一阵刺痛。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点也不像爸爸抽烟时候的样子。他看到的人抽烟明明都很开心，很放松，可他却觉得难受。于是他蹲了下来，顺手把烟放在了梳妆台上，手捂着胸口，希望能够顺过气来。

这时门突然响了起来。

是父亲，“你干吗？没事吧？“

”没事…咳咳咳咳…”

门又响了几声，接下来父亲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了看躲在地上咳嗽的儿子，正准备搭个手过来也拍拍儿子的背，让他顺顺气，突然，他看到了梳妆台上还在燃烧的烟，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你小小年纪的，你怎么就不学好？你学别人抽烟，你活该被呛！“边说着边把桌上的烟熄了，生气地走出了房间。

三 日 内 厨房

厨房里静悄悄的，少年成熟了不少，还是白色的T恤，不过脸庞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胡渣。

他猫着步子，走了进来。揭开了厨房中心的锅子，朝锅里看了看，还剩一个玉米

拿出玉米便蹲在了地上开始吃。

他吃的很急，很大口，也许是吃的太急了，他被噎到了。

“咳咳…“咳嗽了两声之后，他抬起手顺手把灶台上的一杯水端了下来喝了。

喝过水后的他蹲坐在了地板上，叹了口气。

抬起头向周围望了望，娴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抽出来一支，点燃了。

透过窗户，父亲就站在外面看着厨房里儿子的一举一动。一根烟抽完了，他把烟头狠狠地按在了地上，正看着烟头发呆，突然听见了”咳咳…”地两声。他猛地一抬头，父亲打开了窗户。

她像是触电了一般的站了起来，立马将烟头踩到了脚底下。

父亲又假装咳嗽了两声，看着他说话了。

”一个玉米不够吧？我还给你留了两鸡蛋…以后晚回家提前说，给你留饭…“说完伸出手把鸡蛋递给了他。

他愣了半饷，接过了鸡蛋。

四 夜 内 卧室

夜深了。卧室的灯还亮着。他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他正对着一台手提电脑打着东西

梳妆台前他穿着学士服照的毕业证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他毕业了。

刚刚参加工作，他鼓足了劲的加班加班加班，很想博得单位上的认同。

钟摆响了起来，已经是凌晨了，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电脑准备休息会。

他把手伸进了梳妆台下的一个柜子里，摸索了几秒钟，之后索性把柜子拉了出来，低头一看，柜子是空的。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后又将柜子推了进去。继续打文件。

五 夜 内 卧室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他疲惫的在电脑上敲着字。

这时，卧室的门响了。

他停下手中的活，很不耐烦的反过头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父亲端着一杯茶进来了。

”爸你还没睡啊？“

“看你卧室的灯还亮着，烧的开水还剩一点就给你泡了杯茶过来了。就睡就睡。”

”对了，我前几天看你抽屉里没烟了又给你买了一条，没事还是少抽点啊，我睡去了。”

父亲说完就朝门外面走出去了。

“砰…”的一声，门又关了。

他看着门愣了一下，接着又拉开了抽屉。看到那一条烟又愣了一下，然后定了定，重重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了工作。

六 夜 内 客厅

正是世界杯开赛时期，他躺在沙发上一遍喝着啤酒一边兴致勃勃地比赛。

扫兴的事总是会在一些时候意外的出现。

就在他情绪高涨地呼喊着卡卡加油的时候，卧室里的吵架声却越来越大。

他感到很不耐烦，从沙发上爬了下来，走到了卧室门口，举起手正打算敲门问问到底怎么了结果手在半空中举了一半又放下来了。

“抽抽抽！你是要死啊！还抽烟！你都抽了大半辈子了！“

”你不知道隔壁的老李就是抽烟肺癌死的啊！“

”你再抽我就跟你离婚！反正也七老八十的人了！我不怕丢人！“

他在门口听了很久，母亲还唠叨了很多类似这样的话，父亲却一直没说话，直到最后才听到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了一声。

他愣了愣，好久也没做声，也没有心情看球赛了，转身径直也走进了卧室。

七 夜 内 客厅—卧室

刚吃了晚饭。母亲在厨房洗碗，父亲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随意的按着遥控器。

他从卧室里探了个头出来，看了看客厅里没有母亲的存在才舒了口气，冲在沙发上的父亲手舞足蹈小声地喊着：”爸，过来过来！”

父亲在沙发正郁闷着，看着他这一招自然不耐烦“一把年纪了，你干嘛？“

“嘘…小声点…你过来嘛…“

父亲有点烦，但看到儿子这一副神秘的样子很不情愿的从沙发上起来了。起身走到了儿子的卧室。

父亲一进来他就立马把卧室门关了。拉着父亲往椅子上坐。

“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嘿嘿，你等下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往衣柜里摸索着，不一会儿，他从衣柜里摸出来一条烟。

他伸手将烟递给了父亲。

“抽了几十年了，哪是说戒就戒了的啊？烟以后放我房里吧，少抽点，别给妈发现了…嘿嘿…”

父亲看着儿子手上的烟，愣了半饷，憨憨的笑了笑。“不亏是亲生的，没白生。”

他听了也笑了。卧室里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

八 日 外 小镇街边

这是夏天的一个傍晚。

小孩顺着青石板路光着脚丫一边蹦蹦跳跳的走一边喊着“爸，爸，回家吃饭了。“

在金黄色的光晕中，看见了父亲带着草帽从船上上来的样子。

父亲扎着裤腿，穿着大背心，黝黑的黄色皮肤在光晕下倒有些别样的男人味。

夕阳照在父亲的头上，头发上还滴落着汗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汗珠是金黄色的，很漂亮。

“爸，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听到了…急什么嘛“边说着，男人靠着船坐了下来。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了。

小孩对这根烟似乎充满了好奇。睁大眼睛看着它。

“爸，烟到底是个什么味啊？为什么你老抽？”

男人看着儿子，会心的笑了几声。“你来一口？”

小孩兴奋的点点头。对着烟一吸，接着是猛烈的咳嗽。

“哈哈哈哈…现在你知道烟是啥味了吧？”

小孩咳了好一阵子才消停。然后父亲拉着小孩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夕阳里，他们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

父亲问儿子“烟是啥味？”

儿子想了好久，最后很认真地说了句“咳嗽味！”